下午,騎兵團政委鄧永耀來給新兵發槍。這些槍是騎兵二連從威縣繳獲回來的,鄧政委拿起一支嶄新的“漢陽造”遞給劉春雷,笑嘻嘻地說:“大劉同志,好好幹!”耿協福營長也把那把哥薩克戰刀還給劉春雷,鼓勵說:“大劉,好好幹!”
“大劉!”還從來沒有人這麼稱呼過劉春雷呢。他激動得頭頂直冒熱氣,心裡說:好好幹,我一定跟著八路軍幹出模樣來!
扛槍挎刀騎大馬,大劉這回威風了。
想當年,騎兵戰士劉春雷,頭戴“四片瓦”,身著灰軍裝,腰掛俄國刀、手橫“漢陽造”,胯下一匹棗紅馬,臂上佩著“八路”章,二十郎當的小夥兒,一米七八的個頭,那真是要多帥有多帥!
第二章新兵蛋子(5)
這時候,還有誰敢說他是新兵蛋子?
第三章初上戰場(1)
在南宮縣,新兵營的戰士都領到了步槍,配發戰馬的三十多人編為“乘騎分隊”,其他的則屬於“徒步大隊”。
新兵中有不少人的家境都不錯。比如崔秉志,家裡天天送雞鴨魚肉來,吃得滿嘴流油。其他人也經常收到各類包裹。劉春雷的堂姐住在縣城,一個月來探望好幾次,每回都給他零花錢。
1938年,普通八路軍士兵每個月的薪金是法幣一元;騎兵多一倍,兩元錢,相當於銀圓二角。當時一雙布鞋就要賣六角錢,一條毛巾也要二角五分,雖然大家扛槍打仗不是為了餉錢,可這薪水也確實太少了一點。劉春雷私底下對師兄嘀咕:“我在飯館當學徒,一年還能掙十多個大洋呢,這窮八路真夠寒磣的。”他當時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胡彥明記在心裡了。
胡彥明是一班的,劉春雷和杜金波、崔秉志、王立貴都在二班,另外還有個三班。乘騎分隊實際上是一個排,排長是李樹茂。每個班除了新兵,還有幾個老紅軍。
開大會的時候,總聽見領導講“二萬五千里長徵”。新兵們很感動,回到隊裡就向老紅軍請教長征的事,沒想到班長、排長都搖頭,說他們沒爬過雪山,也沒走過草地。
原來,雖然騎兵團長王振祥(開國少將)和政委鄧永耀是從紅四方面軍來的,但團裡的基層骨幹卻大多是劉志丹紅十五軍團的兵,乘騎分隊的排長李樹茂是延安人,三個班長辛明旺、郝傳喜和蘇昌太(1942年犧牲)都是陝西禮泉人,確實沒參加過長征。
劉春雷他們班上只有劉金魁曾經走過草地,可是,他那時候還不是紅軍。劉金魁是四川人,三十多歲,外號“川老漢”。紅四方面軍長征時,隊伍中跟隨著許多幹部家屬,需要扛物資抬擔架,“川老漢”就是蘇維埃政府僱來當挑夫的,酬勞是每天一塊大洋。別的民夫走上百多里地就鬧著要回家,可劉金魁“貪財”,愣是從四川到甘肅跟了四十多天。最後光洋得了不少,卻不知道該怎麼回去了。
紅軍也不可能再派人送挑夫過草地回四川呀,就勸他留下當兵算了,於是劉金魁就參加了紅軍,再後來就入了黨。政委說:“你把生命都獻給共產主義事業了,還成天揣著那些大洋幹什麼?”只好又把私房錢上交了。所以,問起這長征的事,劉金魁也是稀裡糊塗——他當時成天挑著擔子跟婦女兒童在一起,除了算日子就是數洋錢,別的統統不知道。
派到乘騎分隊的老紅軍都是共產黨員,大劉對他們的最初印象是——喜歡開會。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把大家召集起來,宣傳組建“民先”(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的重要意義。可是講來講去都是“革命覺悟”、“勇敢獻身”之類的大道理,劉春雷就不耐煩了,每次開會都打瞌睡。
大劉的政治覺悟一般,可他師兄卻學得很不錯。胡彥明每次開會都做筆記,思想水平大大提高。劉春雷喊“師兄”,他都不肯答應了,說是要稱呼“同志”。人家老紅軍是苦出身,胡彥明也跟著訴苦,說他以前受到東家的剝削呀欺負呀什麼的。劉春雷很不以為然:“當夥計的替老闆幹活,天經地義。再說,估衣鋪買戰馬送你參軍,夠仁義了,何必在外人面前講東家壞話!”於是就和師兄鬧了些小矛盾。
三連一排長韓永正卻挺喜歡新兵大劉,原因是有一次玩“搶毛巾”遊戲(就是兩夥人騎著馬,來回拽一個大麻袋,既能比賽力量,也能比一比身體協調能力),大劉把韓排長拽下馬來了,一下子轟動了新兵營。
韓永正人稱“韓猛子”,雖然是老紅軍,卻比劉春雷還要小一歲。他是河南人,父親是刀客,被地主殺害了。十五歲的韓永正就揣著一把關山刀投奔了劉志丹。1936年山城堡戰役,“韓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