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革命小將嚇住了?”我呵呵笑。
“這還不算什麼,最離奇的在後面,”陳居士說:“這個和尚突然走進畫裡了。”
我渾身打了激靈,莫名其妙的,我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我看向陳居士,陳居士嚴肅地點點頭:“整件事你不用去質疑真假,我這麼一說你這麼一聽,當個段子聽就行。”
“然後呢?”我問。
他搖搖頭:“沒然後了。那和尚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眾人眼睜睜的注視下他先是憑空寫下了四個字,然後緩緩走進地獄的畫中。畫裡是熊熊火海,他的身影在大火中飄然遠逝,最終模糊成了一個小點,消失在無數亡魂中間,從此之後,再沒有人見過他的蹤影。”
我聽得都傻了。
陳居士說:“這件事之後,沒人再敢動這座廟。這件事流傳甚廣,不光是大屯子鄉,你出去打聽打聽周圍幾十裡。但凡上了點歲數的人大約都有耳聞。後來那段年代過去之後,氣氛緩和,不再談什麼牛鬼蛇神,廟裡漸漸起了香火。”
“那幅畫呢?”我問。
“那幅畫一直被一個老人收藏,八十年代的時候。他自己掏錢找工匠和畫匠,把整幅畫拓印在廟裡的牆上,便形成了你剛剛看到的地獄圖。”陳居士說。
我沒說話,在沉思。
陳居士說:“收藏畫作的老人就是我爺爺。”
我抬起頭看他。
他說:“這幅畫一直被他精心收藏,家裡人誰也沒看過。甚至不知道這件事,等到他把整幅畫拿出來要畫在廟裡的牆上時,我們才知道他原來還藏了這麼個東西。後來,爺爺把原畫燒了,說此物不應該再留人間。”
我想了想說:“我比較好奇,那和尚走進畫裡時,他寫下了哪四個字。”
陳居士沉默了很長時間,這才說:“他寫的是‘天下無間’。”
“什麼意思?”我問。
陳居士道:“大概意思是,那時的天下就是無間地獄。”
“怎麼講?”我看他。
“那個十年裡夫妻反目,母子決裂,家破人亡,人人自危,好友之間都無法說真話。有人因為一句話獲罪,甚至丟了性命。”陳居士把菸頭扔在地上,用腳用力踩了踩:“人和人之間沒有情愛,沒有真善,沒有美德。只有猜疑、嫉妒、迫害和鬥爭。這樣的環境,這樣的人間,用無間地獄來作象徵,倒也恰當。”
我被他說得沉重起來,我第一次正視“無間地獄”的概念。一提到地獄,無非就是刀山火海各種酷刑,而無間地獄是所有地獄裡規格最高的地方,那應該是痛苦的巔峰。
想象一個人會受到什麼頂級的酷刑,對於無間地獄來說都太過於公式化。
那麼怎麼才能到達痛苦的巔峰呢?正是陳居士在上面說的這些。
天下無間。
第六百五十一章 地獄殿
我袖著手站在廟口,看著遠處群山連綿,陳居士說得這番話,讓人心頭很是沉重。
我轉過臉問他:“廟裡每日能接待多少香客?”
“分時候,”陳居士說:“如果遇到廟會或是佛陀菩薩誕辰,閻王爺過生日之類的法會,人就多了,十里八鄉怎麼也得好幾百上千人。現在大年剛過,又沒趕上法會,信徒也有,可少了很多,大致情況你也看到了。齊先生,你怎麼問這個了?”
“我想知道關於壁畫地獄變的故事,你都和誰談過。”我說。
“哦?”陳居士笑:“齊先生何有此問。”
“只有我一個,還是逢人就說?”我看他。
陳居士笑著搖搖頭:“目前為止我只講過三次。你是第三個人。”
“為什麼說給我聽?”我看他。
“因為,你是個很特別的人。”
我搖搖頭:“這我就不明白了,此話怎講,如何特別?”
陳居士整整衣襟,捻動佛珠說:“齊先生。請隨我來。”
我跟著他進了廟,沒有進迎面的佛殿,而是順著長廊往後走。這裡是廟宇群,氣勢恢宏,依山而建,前後不知多少層,隨處可見各式樓閣殿臺,白玉欄杆。香客大多在前面第一層大殿敬香,鮮有人逛到這裡,四周很空曠,只有院子裡的巨大香爐冒著渺渺青煙。
我跟著陳居士走了很長時間,順著臺階攀上一座小山,順著腳門進了院子,這裡有座很偏的廟宇,門口居然立著一個成人膝蓋高矮的小神龕。
我一看到這個。眉頭就跳了一下,這種神龕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