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怔了怔,目光從龍朔青紫腫脹的臉上掠過,彷彿有些動容。最終輕輕嘆了一聲,用目光示意唐傲將她扶進去
龍朔依然默默地跪在冰冷的地上,十一月的寒冷順著他的膝蓋滲入血液,慢慢湧遍全身。可他只是低著頭,一動不動地跪著。一向冷靜得沒有起伏的心,此刻如被狂風颳過的湖面,掀起陣陣波瀾。
玦兒過年才只有十二歲,可是他的母親已身患絕症。憑唐家這麼多藥鋪,以及在武林中的人脈,遍請名醫都治不好她麼?
這段時間,她的身體越來越糟糕,動不動就犯病,而她對母親的態度也越來越壞。想來,是因為將死之人,心中充滿失去的惶恐,所以只要父親表現出對母親的好,她就受不了吧?
一念至此,龍朔心中充滿悲哀,他忽然覺得夫人好可憐。然後開始自責,為他剛才對夫人的懷疑。夫人畢竟是受過良好教養的大家閨秀,她怎會懂得用春_藥這樣下作的手段?
“你都聽見了?”沙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龍朔抬起頭,從父親眼裡捕捉到一絲沉痛之色,他的眸子中也湧起痛楚,“是,朔兒明白了,夫人她……已經命不久矣?”
“是。”唐傲垂下眼簾,氣宇軒昂的他,此刻微微顯出佝僂之態,虛脫般的疲憊,“此事僅限於為父與夫人、還有她的孃家人知道,我沒有告訴玦兒。他畢竟還小,我怕他受不住。今日你也聽到了,可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是,朔兒明白。”
“他畢竟是你大娘,你今日做下這等齷齪之事,令夫人傷心,為父絕不能偏袒徇私。為父打你罵你,你可懷恨在心?”
“朔兒不敢。”
“不敢?”唐傲氣得一窒,伸手擒住兒子的下顎,將他的臉抬起來,盯著他的眼睛,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是不敢麼?心裡還是怨恨的,是不是?對,為父也有失職之處,你這麼大了,是該有正常的需求。為父早該想到,早該教你、引導你,也不致你飢不擇食,自甘墮落。可你若看上哪個丫環,甚至哪家小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為父難道不能為你做主,你就一定要揹著人偷食麼?”
龍朔被他這番話說得羞恥難當,臉上火辣辣地燙起來,倏然揚眉,倔強地挺直脊背,抗聲道:“爹看錯朔兒了,爹的風流本性,朔兒半點都沒學到!”
“你!”唐傲氣得幾乎再一巴掌揮上去,死死忍著,忍得指尖痙攣,冷笑道,“剛剛道上樑不正下樑歪,現在又說沒有學到為父的風流本事。小畜生,你這樣反反覆覆,叫為父如何相信你?”
龍朔心中自嘲地一笑,低下頭:“是朔兒忤逆爹,朔兒自知有罪。請爹先照顧好夫人,明日再責罰朔兒。朔兒遵爹的命令,這便去外面跪著反省。”
說罷磕了個頭站起來,雙腿已經麻木,身子晃了晃,勉強站穩,一步步往堂外挪。然後在廊上跪下,抬了抬頭,看看燈影中唐傲明暗不定的身影,低聲懇求道:“只求爹一件事,莫要讓娘知道。她現在身懷有孕,不能傷心。”
唐傲一窒,舌尖嚐到苦澀的滋味,心裡象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揮了揮手:“為父醒得,不勞你操心,你好好反省過錯!”
龍朔垂首應了聲“是”,看到唐傲過來關門。一室燈影都被房門擋住,只剩下庭院中朦朧的月光,還有廊簷上懸著的一盞燈籠。
他跪在廊上,漸漸覺得寒意侵骨,不得不運用內力抵抗寒冷。夜靜更深,再加上調動內息,感官便特別靈敏,他聽到屋內有腳步聲一直在徘徊。他跪了一夜,那腳步聲便也徘徊了一夜。
第一縷曙光照進院子的時候,一條黑影出現在唐傲窗下,單膝跪下,低低喚了聲:“主人。”
窗內立刻有聲音響起,好像那人一直醒著:“何事?”
“主人命屬下看住大公子,不讓他過來。可大公子天不亮就起來了,不顧屬下勸阻,堅持過來。屬下攔不住他,他已過來了。”
話音剛落,唐玦的身影已出現龍朔身邊。“大哥!”少年的聲音也有些沙啞,細密的睫毛上彷彿還凝著霜露,一身寒氣,眼圈發黑,跪到龍朔面前,緊緊抱住他,哽咽道,“大哥,你受委屈了。”
龍朔渾身都已跪得僵硬,被唐玦一抱,只覺得每個關節都在痠痛,喉嚨裡幾乎逸出一聲呻吟來,連忙咬唇忍住。看到弟弟心痛的模樣,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柔聲道:“我沒事,爹沒再打我。”
“可是,這麼冷的天,你在這裡跪了一夜?”唐玦閉了閉眼睛,睫毛上便染上了兩滴水珠。
龍朔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