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探手一抓,生生將他給拽了回來。關天養正要問怎麼回事,就聽得一陣轟轟隆隆的悶響從地底傳來,所站之處也晃動了起來,頃時之間就教人站立不穩了。
杜友逢何等迅速,將他和慎明挾在腋下,縱身飛上半空。關天養扭頭下看,見五梁山搖晃不止,煙塵瀰漫,鳥雀驚飛,走獸倉皇,片刻功夫,三百餘丈高的山峰竟然塌了一截下去。
杜友逢搖頭嘆道:“這妖人,可真夠狠毒的!”
關天養突然想哭了。
他不為五梁山毀了,而為救不出駱王氏和她的寶兒。
【一百九十四、東行】
那夜初遇駱王氏,見她拼死也要護著自己的兒子,那份勇敢,那份堅定,那份溫柔和慈愛,徹底將他的心融化了。漸漸的,他心裡那個模糊的形象漸漸清晰起來,那就是從來不曾見過面的母親的形象,不知不覺間,那個想像了十五年的形象就與駱王氏重合了。
之所以不計較回報地搭救駱王氏,也不是他心地良善,而是不想讓那一份母愛就此成為絕響。他覺得,駱王氏該比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有資格活得更好。
那天聖尊安排他進那間密室接受挑戰,雖然時至今日他也不曾想透聖尊要挑戰他的什麼,在他看到駱王氏也被聖尊抓了來煉成了屍人後,那份美好的念想瞬即破碎,就好比他的母親遭到這般對待,當即就瘋狂了。
原本指望著杜友逢來了就能殺了聖尊,救出駱王氏,卻沒想到聖尊沒能殺死,駱王氏也埋在了五梁山中,這教他情何以堪?
關卿雲見他眼眶突地紅了,關切地問:“怎麼了?是因為沒能殺了那妖人而難過麼?”
關天養搖頭,慘然道:“不是……”
“那又怎麼了?”
“沒,沒什麼!”關天養並不是一個開朗的人,他又如何肯敞開心扉,說出心底最隱秘的痛苦呢?只是強忍著淚水,搖頭說沒什麼。
杜友逢看著眼前的慘景,好半晌才搖頭感慨,“這妖人法力不淺,若不是先捱了你兩下破妖弩,我還得有一番苦戰。看這架式,他分明不止這一個巢穴。也不知接下來又會去禍害哪裡!”言下很是憂忡,並深為自己沒能翦除聖尊而遺憾。
關天養咬牙切齒,滿臉的恨毒,“如此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妖人,總有一天會被除掉的!”
杜友逢似對關天養的話很不以為然,但也沒有駁斥,只是嗯了一聲,“走吧,先送你們回沅江府再說!”
進了沅江府城,關天養見店鋪關門歇業,街上行人罕見,很是有些納悶。好不容易瞧見一名神色倉皇的行人,關天養趕忙叫住,起手問道:“大叔,大白天的,店鋪怎麼都關門了?”
那人哪裡有心和他多說?見關天養一行人多,自己不說清楚怕是跑不掉,就叫道:“哎喲,敢情剛才發生的地震你們都沒有感覺到?都說這是大災來臨的前兆,也有人說是有妖孽,還說九夏城就是這麼給毀了的……”話才說到一半,渾似屁股後面有鬼攆來了,翻地甩開關天養,顛顛地跑了。
關天養這才明白過來,敢情是先前五梁山塌陷引發的地震,讓沅江的百姓陷入了恐慌之中,心下不由一陣默然,暗道:“為什麼修行者惹禍,受害的總是普通百姓?二狗子曾經常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些修行者大雖算不得聖人,本事卻大得很,不思保民為民,反倒總是害民。這是為什麼呢?”
杜友逢見此情狀,就知道沅江府不可久留,就吩咐道:“卿雲,你將他們先護送去潛江府,然後再去千陽山。我得去看看這妖人到底逃去了何處!”
關卿雲躬身應道:“是,師叔!”
杜友逢又看著心事重重的關天養,“小子,別的我也不多說,還是那句話,加緊勤修苦練吧,只要本領強了,什麼問題不能解決?你怨修行者不顧世人死活,恣意妄為,那你就該振作起來,阻止他們!”
關天養深知杜友逢並不像其他的修行者那樣的一心只求仙果,求自己的長生,全不顧世人死活,心下很是欽佩,“杜大先生,我真的想不明白,修行者本來都是普通人,為什麼一成了修行者之後,就變得,變得這般難以理喻了?”
“人性這東西,怎麼說得清?總該不過兩個字!”
“哪兩個字?”
“自私!”杜友逢輕輕地咬出這兩個字來,“若不自私,又怎會拋家棄室去修行呢?”
“若要人不自私,那怎麼可能?”關天養喟然而嘆,已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