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動,等待著將闖入的人生吞下去。
趙因何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不知為何,不但眼皮直跳,心裡更有種不祥的預感。夜色越濃,那種預感越重。
他承認,自己在莫名的害怕,入撿骨行業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害怕自己的飯碗一堆怪異的骨。
狠狠咬下嘴唇,他看到遠處李寡婦慢慢走了過來。鼓起力氣,將稍微有些發抖的手放在金斗甕上一撐,好不容易才站起身子。
算了,還是別想那麼多,工作吧。
洗骨入甕根據這麼多年的風俗,是不能進入義莊的,只能在門口進行。原因是義莊中長期擺放著大量屍體,陰氣非常重,不適宜將原本便帶著怨氣的人骨入甕。但是今天要洗的屍骨非常特別,特別到萬年難見。
自從昨晚回家後,趙因何就不眠不休的翻著歷代流傳下來的撿骨師典籍,終於在一本很古老的書中,發現了差不多的例子。記載下那個事件的撿骨師也並不是當事者,只是耳聞了些許片段,他稱呼那種屍體為‘陽屍’。
出現‘陰屍’的原因,是死者臨死前帶著過多的怨氣,而後又被誤埋入陰穴裡。往往這樣的屍體久了之後便會屍變,危害一方,所以吃死人飯的行業對這些屍體多有敬畏,一旦發現都會毫不猶豫的燒掉。
可‘陽屍’究竟是怎麼出現的,根本無法考證,或許有記載的,也不過是八百多年前的那一場悲劇。
據說四川西方的某個小鄉村子,在南宋末期曾經出現過一次‘陽屍’,不久後整個村子三百多人憑空消失,只留下死氣沉沉的間間空屋,即使直到現在,也沒有人敢在那裡過久的居住。那個時期的撿骨師在記載了這件事後,便去了村子調查,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洗骨入甕是很耗費時間的,那個李寡婦身體並不好,就算撐到了守靈,也會困的打瞌睡,那就是機會,到時候偷偷將‘陽屍’換掉,弄得神不知鬼不覺,再找個地方把假骨給埋了。自己就不信,她一個婦道人家真的能把骨頭給認出來。
見人到齊了,他囑咐道:‘小三小四,把傢伙全都搬進去。’小三小四同時愣了一下,不解的小聲問:‘師父,您不是說洗骨不能……’‘這個你們別管,我自由我的安排。難道你們比師父還懂嗎?’趙因何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倆,率先走進了義莊的後堂。
所謂後堂,便是停放屍體的地方。這些年來各地都陸續實行火化,只有骨頭因為佔地方不大而且腐爛不嚴重,可以被政府批准入土為安,想起來都覺得有些諷刺。
現在的義莊早已經空無一物,只剩下幾口沒有上蓋的空棺材,還孤零零的放在地上,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個年月。
所謂義莊,即使在這個稍微封閉的小村子,也早已成了個形式。
典籍上有歷代撿骨師的點評以及分析,雖然對‘陽屍’的說法各執一詞,也沒有真正看到過,但是有個觀點還是很統一,便是對待‘陽屍’;要和‘陰屍’反著來做。即便這個方法沒有考證過,可趙因何也根據長年的經驗判斷出方法的可行性。
或許,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小三小四吃力的將盛著“陽屍‘的罐子抬了進來。趙因何裝作不經意的瞥了李寡婦一眼,利索的開啟早已變得漆黑的金斗甕,將一年前親手放進去的骨頭,小心翼翼的撿了出來。
究竟這具屍體上到底發生過什麼?為什麼裡邊的骨頭會排列的亂七八糟?撿骨師將骨入甕永遠都是一種排列模式,便是採用‘觀音迭坐’的姿勢,就一般而言,這樣的姿勢會永遠保持下去,除非受到外力破壞。
可這一年多來村子並沒有出現過地震,而且自己在挖墳的時候,也沒有發現又盜墓情況。那麼骨頭,是因為什麼而混亂的?還有李寡婦所說的託夢,會是真的嗎?
看著師父將屍骨拿出,小三小四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全身僵硬的呆住了。一年前,這個人的骨頭是他倆曬乾的,但是現在拿出的骨居然骨層紅潤,甚至能看到裡邊流動的骨髓,完全是一副新骨的模樣,不由得感覺背後一陣惡寒。
趙因何沒有再理會任何人,完全融入了工作中。
首先是洗骨,因為這些骨頭曾經曬乾過,雖然現在似乎變質了,他也沒有準備再曬一次。時間每往後拖一秒,變數都會增加許多,他賭不起。
所謂洗骨,便是將風乾的骨頭邊的雜質殘肉用刷子清除掉,但這道程式從前也做過了,現在只需要清理灰塵和泥土。他右手拿起細毛刷子,首先從腿骨清理起來。
這個看似簡單的工作,足足持續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