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相遇勇者勝,失去了戰車的掩護、沒有了退路的官軍,反而激發出了頑強的戰鬥力,其驍勇的程度,不下於那些造反的亂軍,而武器的精良和訓練的有素,此時也在戰場上發揮出至關重要的優勢。
相反地,龐勳的軍隊由於沒有料到官軍的這一次反衝鋒,不僅失去了先機,還在氣勢上輸了一籌,加上原本就由於糧食短缺而陷入飢餓之中,又因為經歷了伏擊林家父子、奔襲灞上等長時間的連續作戰而疲憊不堪,一交戰之下,竟然主客之勢易位,開始節節敗退,無法抵擋住官軍氣勢如虹的衝擊。
儘管龐勳的部隊已經從兩翼和後側迂迴過來,但是決心拼命求生存的官軍在主帥的激勵下,並沒有因此而慌張,僅僅是分出一部分部隊死死的抵擋住,而主力則繼續捨生忘死的猛攻龐勳的正面。
於是,就在龐勳的軍隊似乎穩操勝券之際,戰場上再次出現戲劇般的轉折,官軍的奮勇作戰,扭轉了先前不利的局面,而應該佔據上風的龐勳部卻呈現出慌亂、緊張的現象,正面的主力陣營在官軍猛烈的攻擊下,不得不逐步向後退卻。
但是在梅文俊的心中卻非常清楚,自己的攻擊已經逐漸開始出現了力竭勢衰的跡象。龐勳果然不愧是轉戰神州南北無敵手的軍事名家,全軍雖然在逐步後退,但是他顯然正在利用兵力上的絕對優勢,部署了一道又一道縱深的防禦體系。
梅文俊感到自己的進攻,就彷彿是一杯水潑灑在重重厚紙之上,雖然水的溼度可以浸透一張紙、兩張紙、三張……,但是水的溼度也逐漸被紙張所吸收,逐漸乾涸,猶如強弩之末一般,終究無法穿透這些層迭的紙張,除非有像蓋憎天、蒙璇一樣,於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頭顱如囊中探物一般的猛將,或者還有一線希望能夠直逼敵軍中營,陣前斬殺龐勳,從而迫使敵軍混亂。
事實上也正如同梅文俊感覺的那樣,龐勳的軍隊在經歷了最初的被動之後,開始重新調整過來,利用兵力上的絕對優勢,穩住了正面的陣營,而兩翼和後側的迂迴部隊,也逐漸發揮出強大的殺傷力,並收縮了包圍圈,使得梅文俊的部隊猶如困獸一般,被獵人慢慢的放血,逐漸的體力不支,開始軟弱。
“難道我真的要死在這裡嗎?”
征戰多年的梅文俊,生平頭一次在心頭湧出瞭如此不安的感覺,這一仗完全是因為朝廷各路兵馬為了自身的利益,沒有彼此協調,方才被打得如此狼狽,想不到自己戎馬一生,卻如此莫名其妙的兵敗而亡,苦笑之餘實在是心有不甘。
“援軍到了!”
“我們有救了!”
只是天意弄人,註定了今天的戰役一波三折。
就在梅文俊感到絕望的時候,卻聽見西北方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擂鼓聲和冗長淒厲的號角聲,然後又是捲起了滾滾塵煙,緊接著龐勳正面的陣營發生了騷動。
騷動的規模由小變大,慢慢的導致了全軍的散亂,戰場上第三次出現了轉折。
最終,龐勳的軍隊開始撤退了。
空前慘烈的戰鬥留下了屍橫遍野的戰場,戰場上到處都是破碎的衣甲和殭屍,遍地都是頭盔、折戟、斷刀和爛盾,以及一匹匹死馬,有的馬還是翻著的,馬背朝下,馬肚朝上,僵硬的馬腿伸向天空。
戰場的上空滿是桔黃色的塵埃,如果不凝神細看的話,很難看清楚那一具具的屍體究竟是造反的亂軍還是平亂的官兵,唯有在微風吹動之下,某個地方的塵埃稀少了一點,落日的餘暉馬上照了進來,照射到那一頂頂晃動著的銅頭盔和鐵鎧的鱗片上,照射到那些散亂一地的兵器上,方才可以透過反光看清楚一些戰場的情況。
“梅兄,想不到你我自錦州一戰大敗呼蘭之後,卻在這種情況下,在這樣的戰場上再次合作,對付的敵人卻從入侵的呼蘭胡狄,變成了本應為同胞的龐勳亂黨!”
及時趕到的風雨苦笑著望向梅文俊,眼前的漢中太守,皇甫世家的第一勇將,如今頭裹著紗布,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只是在有些單薄的身影之下,依舊保持著鎮定和從容的名將風範,那股不怒自威、令人懾服的氣質卻始終沒有消散。
“是啊!這一次還真多虧了風侯的救援!”梅文俊也感嘆的說道。
在他眼中,風雨的形象顯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一身征塵,戰甲上血跡斑斑,身上也受了好幾處傷,左眼角的一處傷痕更是將血肉翻了起來,顯得有些猙獰,一改往昔的瀟灑自如。
兩人相視一笑,不由為彼此的狼狽而無奈。
風雨軍星夜兼程,總算及時趕到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