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臨。因為他們都知道,現在他們的生命並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在此時,除了相信宿命外,還有什麼可以相信的?
在他們的面前,正是戰友們的殊死奮戰。
上萬枝弓弩向城上齊射,城頭上戰棚前遮擋流矢的垂鍾板上很快就密密麻麻地佈滿了箭鏃。一塊小小的垂鍾板竟插有數百枝利箭。
上萬塊壘石與火球從投石車上發出,帶著呼嘯的凜冽,落到了城樓,帶來的是破壞和毀滅,還有滾滾的濃煙與嗆鼻的氣味。
為數三萬人的燕家軍第一波攻擊部隊,正潮水般象那巍峨高聳的城牆撲去,夜色中,戰馬在迎風長嘯,伴和著武器的鏗鳴,車聲轔轔。一個個方陣在隊長的喝令下整齊地緩緩前行,步兵們整齊劃一的豎起長刀銳矛,方陣的上方一片鋼鐵冰冷的閃光,他們背向著督戰軍手中利箭,一步步向前踏進。
眼看城牆就在近前了,突然令旗展動,彷彿事先演練了一般,三萬將士不約而同的加速了步伐,從先前步步為營的逼近倏然變成了風馳電掣的衝刺,湧動的人潮在十里方圓的開闊地面上成扇形攻擊陣行,震撼心肺的吶喊聲直衝雲霄。
一隊隊幽燕計程車兵揹著蒙上鐵皮的木板,左手高擎著火把,右手持刀,吶喊著向城邊猛衝過去。喧囂聲響如同一股騰空而起的煙霧,籠罩在涼城上空,久久不散。
鼓聲,震耳欲聾的鼓聲,燕家軍的勇士在戰鼓聲的激勵下,竭盡全力沿著雲梯飛快的向城頭爬去。
巨木、擂石呼嘯著墜落,砸在地上、落到燕家軍士兵的身上,濺起暗紅的泥漿。滾燙的油料也不甘寂寞的傾倒下來,幽燕健兒在城下的慘叫聲從密不透風的鼓點中傳出,迴響在寒夜之中。
燕家軍士兵的屍體和著血漿與巨石、檑木凍在一起,有的被巨石壓住,只露出一隻僵硬的手;有的貼在城牆上,頭被砸沒了;有的肢體破碎;有的死不瞑目,張著大嘴,彷彿在發出最後的吶喊;有的倒掛在雲梯之上;有的倚著雲梯,好象隨時要乘墉而上。是寒冷凝固了生命,是寒冷喚來了死亡。
天空中一隻只蒼鷹在盤旋,俯視著這一尊尊攻城者的雕像。
望著這一幕幕的慘象,即便是素來以慷慨悲歌而聞名於世的燕趙男兒,此時也感到了心悸和膽怯,不由自主的停滯了前進的步伐,開始了向後的退卻。
然而,後方永遠不是戰士的方向。
遠處肅然排列的燕家軍本陣之中,奔湧出一隊揮舞著戰刀的騎兵,他們呼嘯而上,手中的鋼刃毫不留情的落在了逃兵們的頭上,揮灑著鮮血,帶走了生命。
擂鼓的震動,督戰隊的威脅,和自覺到對榮譽的玷汙,令燕家軍的戰士止住了退卻,掉轉了頭,又一次開始攻城。
人潮再次不顧一切地湧向城牆。
跟隨在第一波攻擊佇列倖存者後面的,是大約五萬人的生力軍。
這一次,燕家軍的攻擊不再是全面的了,而是集中了主要兵力朝涼城的薄弱環節猛擊。並且這一次的攻城次序也安排得極好:五個步兵方陣組成了第一線的衝擊,另個五個步兵方陣在後面百步外組成第二陣的強攻,再往後便是第三線——由主力八個步兵方陣連成的突破。
第一線隊形呈斜傘型,以避免士兵間距離過於密集,士兵多手持木盾以減少傷亡。第二線的是長刀輕甲步兵,主要作用是在第一線士兵衝擊過後逼近城牆力求開啟局面,為主力強攻部隊。最後的主力則屬混合兵團,當中有長矛大隊,長槍大隊,劍手隊,大斧隊和弓箭隊,正是展開決戰的關鍵。
對於涼城之上的風雨軍來說,這一夜猶如一場噩夢般的可怕。
城下的敵人就彷彿是無窮無盡的惡魔,從黑暗的夜幕下冒出,數不勝數、殺不勝殺,縱有如蝗的箭雨也阻擋不了敵人前進的步伐,攻城的部隊一批又一批的倒下,卻又一批又一批的跟上。眼看著第一波的衝擊剛被悉數擊潰後,第二線的強攻就已恰好從後接應,頂替了他們的位置強攻向駐守城池的守軍。而正在此時,作為新力軍的第三線大量敵軍混合兵團亦已接近城牆,為強攻城牆部隊提供後備補給兵力。
在這些敵人的後方,又有五萬大軍開始整裝待發,按照同樣的序列在前方展開激戰之後,緩緩的靠了上來,踏著戰友的屍體,堅定的邁向前方。
戰士的刀鈍了、矛折了、絃斷了。主力遠去的涼城兵力極度匱乏,根本沒有足夠的兵力在戰鬥的間隙進行輪換休息,長時間的連續作戰,即便是鋼鐵的漢子此刻也感覺到了不能支撐的疲乏。
終於,涼城的防禦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