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遠之低著頭,眉目沉靜,語氣涼涼。
鄭奉鈺瞧了就氣不打一處來:“藉口!你哪裡是不舒服,你是心裡還沒放下奉國公府的那個丫頭!人家都已經在朝堂上互許終生了,你還犯什麼傻?你跟她根本可能的,你怎麼就一點不都為自己考慮呢?”
“母親!”付遠之終於一聲嘶吼,他抬起頭,雙目泛紅:“走了一個聞人姝,又要來一個璇音郡主嗎?你將孩兒當作什麼了?真的有把我當成你的兒子嗎?”
這話在寂寂的黑屋中乍然響起,鄭奉鈺身子一震,忽然抬起手,一記耳光扇在了付遠之臉上。
“你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骨肉,是母親相依為命的希望,你問我有沒有將你當作兒子?你這是拿刀尖往母親心上捅啊,你知不知道母親聽到這句話有多痛!”
她瘦削的肩頭顫抖著,神情痛楚難言,付遠之慌了,忙捂著臉上前攙住她,“母親,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孩兒錯了……”
鄭奉鈺臉上流下兩行淚水,她雙唇顫動著:“遠之我兒,世上只有你與母親是相依為命的,是最親近的關係,母親絕不會害你,母親都是為你好,你遲早有一日會明白的!”
付遠之眸中也泛出淚光,他咬牙道:“我,我……我不明白,難道孩兒的前途就一定要系在女人身上嗎?孩兒靠自己照樣能夠出頭!那駱秋遲當著皇帝的面,連公主的婚事都敢拒了,孩兒就連他都不如嗎?”
“糊塗!”鄭奉鈺紅著眼厲聲喝道:“你跟他怎麼能比呢?他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你出自世家高門,是相府堂堂的大公子,你要找的夫人必須門當戶對,對你日後的仕途有著莫大助力,聯姻這條路,大梁多少世家權貴都走了,偏你不行嗎?”
屋外冷風呼嘯,屋裡靜了許久,付遠之終是閉上了眼,聲音蒼涼:“母親,我有些累了,讓我獨自靜一靜吧。”
鄭奉鈺的柺杖敲擊著地面,掩門而去的一刻,只留下冰冷的一句:“前路漫漫,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月光煞白地投在那道身影上,他頹然地滑坐在門邊,忽然捂住臉,淚水無聲漫過指尖,寂寂無邊的黑暗像一頭無情的猛獸,終將他徹底吞噬……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西夏王駕崩
☆、第九十章:西夏王駕崩
狂風呼嘯,電閃雷鳴,滂沱大雨籠罩了天地間,一片淒寒。
西夏王宮,燭火搖曳,一堆人跪在門外,領頭者一身鎧甲,風塵僕僕,似乎剛從戰場回來。
他滿面悲痛,望著那扇硃紅的大門,咬牙淚流:“大哥,大哥……”
門內榻邊,一道纖秀身影坐在簾幔間,緊握床上人的手,淚光閃爍:“元昊,純佑回來了,你要不要見一見你……”
那床上的男子面容蒼白,眼窩深陷,憔悴無比,雖病重到這般地步,卻也不難看出往日的英武不凡,他輕輕抬起手,撫上了簾幔間那道清麗身影的臉頰,對她低低一笑:
“讓那臭小子再等會兒吧,本王召了他那麼多回,他卻在外頭打仗打上了癮,還以為本王騙他回宮,給他指婚,要逼他成家,這混小子現下悔斷腸子了吧,本王縱是想看他成家立業,也沒有機會了……”
那道清麗身影強忍住淚水,握緊了床上人的手:“元昊,不要這樣說,你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長兄如父,你忍心在純佑還未成家的時候,就撒手而去嗎……”
那床上的男子心疼地伸出手,撫慰道:“別哭,別哭,葉陽,你不要掉眼淚,本王最喜歡看你笑了,你笑起來像西夏的鳳凰花一樣燦爛……”
“本王還記得,你是進宮三年後,才第一次對本王露出笑臉,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本王想過要與你攜手一世,卻未料竟要先走一步了,好在這最後一段路,還能有你陪伴,本王已經心滿意足了……”
床上的男子笑了起來,臉色愈發蒼白,輕輕道:“葉陽,你陪本王說說話吧,本王心裡有許多話想對你說,可本王打了半輩子仗,粗人一個,比不得你們大梁的男兒文雅,總害怕在你面前說錯什麼,惹得你不高興了,又不對本王笑了……”
“其實本王知道,你心裡還有個人,是本王將你搶了過來,你人雖留在了西夏王宮,心卻從來沒有屬於過這裡。”
“那幾年,本王常常看到你坐在窗下發呆,你一定是在想著那個人,你還畫了許多他的畫像,雖然全都悄悄燒掉了,但本王統統都知道……”
“別說了,元昊,不要再說了……”女子清麗的臉上落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