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還體現不出他的實力。
而偌大的巖洞裡,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臉色難看不已的山匪們,瘦子更是盯著付遠之,一雙眼幾欲噴火,他忽然伸手憤憤一指:“你作弊,你根本就沒怎麼撥過算盤!”
付遠之坦然攤手:“我有我的計算方式與習慣,不一定要用上算盤,況且眾目睽睽之下,何來作弊之說?”
“可這比的就是珠算,你不用算盤就是不對,你……”
東夷山君聽不下去了,往瘦子腦袋上一敲,“笨蛋,那麼短時間心算出來不是更厲害嗎?別給我丟人了,閉緊嘴巴,輸就輸了,少一副娘們兮兮的慫樣……”
瘦子被拍得立刻噤聲,只是依舊恨恨瞪著付遠之,作怨婦狀,怪他破壞了他家老大英明神武的“不敗戰績”。
付遠之倒是無所謂,置之一笑,東夷山君微眯了眸看向他,“不管你用了什麼方法竅門都好,贏了就是贏了,恭喜你,你那塊破牌子我是燒不著了,好好留著吧,總有一天,我會再讓你吐出來的……”
聲音裡帶著些許遺憾,付遠之靜靜聽著,沒什麼情緒起伏,只是淡笑施禮:“承讓了,來日方長,遠之必在竹岫書院,隨時恭候山君前來。”
東夷山君揮揮手,不再看他,“去吧,把人贖走吧。”
付遠之轉身,正對上聞人雋的目光,他唇角微揚,眸中升起一絲溫柔笑意。
聞人雋的心忽然就跳得很快,不由低下頭去。
“如此,那我便將聞人家一對姐妹贖走了。”
隨著腳步聲靠近牢房,東夷山君的聲音忽然在付遠之背後響起。
“等等,誰跟你說過,你能把兩個都贖走?”
付遠之腳步一頓,臉上頭一回變了色,他緩緩回首:“她們是一族姐妹,同去同留,算作一家的份額,由一人同時贖走,難道不應該嗎?”
“應該個屁!”之前噤聲的瘦子此刻來了勁頭,找回主場般,眉飛色舞地上前道:“小白臉,你這規矩聽左了吧,還是那回去傳話的老女人沒叨叨清楚?我們老大可從頭到尾都說了,一人贖一個,不是一人贖一家!”
“瘦龍,退下。”東夷山君微微皺眉,付遠之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他詢問般地看向東夷山君,東夷山君面無表情:“的確不假,你只能帶走一個。”
滿室氣氛都漸漸凝重起來,付遠之半天沒有說話,許久,閉了閉眼眸,又睜開道:“我可以給雙倍贖金。”
“雙倍?”東夷山君都忍不住笑了:“你再變出一個自己來比較有用。”
滿室山匪哈哈大笑,像是將之前的惡氣一吐而光,牢裡的女公子們卻個個面面相覷,看看聞人姝,又看看聞人雋,不知在想些什麼。
“行了,別磨磨唧唧的了,爽快點,趕緊選,要帶走姐姐,還是要帶走妹妹?”
大鬍子下的那張臉無甚波瀾,眼裡卻染著幾絲玩味,莫名讓人想到一尊壞笑的菩薩,居高臨下地探出腦袋,想看看凡夫俗子的痛苦抉擇。
果然,付遠之半天都沒有動彈,像被人點住了一般。
他智算無雙,平生解過無數奧妙難題,卻從沒遇到過這樣一道……無解的題。
東夷山君眸中的玩味卻越來越深,彷彿發現了何等樂趣般,又懶洋洋地催了聲:“快點,再不決定就一個都別想帶走了。”
付遠之一顫,這才轉過身,看向牢房中同時與他對望的兩姐妹。
一者人間絕姝,一者靈犀清雋,其實他早在心底做出了選擇,人人都羨富貴花,他卻偏愛幼年相伴的狗尾巴兒草。
聽從本心不難,難的是,那是付遠之的選擇,不是丞相府的。
題並非無解,只要他夠狠心。
“怎麼樣,是要贖走哪一個,姐姐還是妹妹?”
追魂不捨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付遠之深吸口氣,緩緩抬起手,決絕一指:“我選……姐姐。”
他垂首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牢房裡的那道纖細身影,只在胸膛間不斷迴盪著啟程前父親說過的話。
“此去兇險難料,但無論如何,奉國公家那位嫡小姐你是一定得救出來的,這也是……聞人家那邊的意思,你該明白的。”
牢房靜了一瞬,東夷山君撫掌而笑:“那行,去把人帶走吧。”
他看向牢裡,這個選擇他既意外,又覺預料之中,只是瞧見那道傻呆呆的身影時,還是不免想起下棋時,她在燭火搖曳下的明亮眼眸。
“如果真有人會來贖我,那一定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