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會有事的……”
聞人雋心神不寧地點點頭,嘴裡還在碎碎念著,完全未發現眼前這位世兄,垂首斂住了眸中一絲精光……以及,唇邊的一抹狠絕之笑。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付家一對雙生子出殯那天,曾經風光無限,嫁進相府的那位慶王之女,承受不住喪兒之痛,夜裡懸樑自盡,吊死在了房中。
相府的喪樂停了一輪,又起一輪,白燈籠搖曳在風中,付月奚似乎一夜蒼老了十歲,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鄭奉鈺的院落了。
在他最孤寂無望的時候,他只希望有個溫暖的懷抱,撫慰他所有的痛楚。
等到一切徹底過去,第二年春意又滿盛都時,相府後宅裡,各番格局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鄭奉鈺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大夫人,而付遠之,也當之無愧地成為了相府的大公子。
一切似乎都完美無缺,除了……祭日來臨時的壓抑氛圍。
黑夜冷風,付遠之一步步走進母親的房間,跪在她腳邊,將腦袋埋入她膝頭,沙啞著聲音:“母親,孩兒想告訴你一件事,一件埋在心底許久的事……”
屋外的風越吹越凜冽,屋裡最後一點燈火也被鄭奉鈺熄滅,她聽完後極其平靜,在黑暗中坐了許久,無聲的淚水一點點浸溼她膝頭,她輕輕撫上兒子的腦袋:
“哭什麼,好孩子,你沒有錯,更不需要日日被夢魘糾纏……”
她微微仰了頭,深吸口氣,將眼中所有熱流逼了回去,一字一句道:“倘若有罪孽,也都會報應在母親身上,與你沒有任何干系,你記住了嗎?”
付遠之猛地一抬頭,滿臉淚痕:“不,母親,我……”
鄭奉鈺卻忽然按住他後腦勺,將他一把拉近,俯身灼灼目視著他:“你聽我說,無毒不丈夫,成大事者當舍則舍,你是我鄭奉鈺的好兒子,你做的一切都沒有錯,就算上天真有報應,也通通來找我吧,我無畏無懼!”
轟隆一聲,一場春雷來得毫無預兆,屋外閃電劃過夜空,照亮了鄭奉鈺一瞬間的猙獰,付遠之就那樣瞪大著眼,將母親的全部神態映入瞳孔之中,一顆心狂跳不止。
從那一天起,鄭奉鈺開始吃齋唸佛,還從靈隱寺求來了一串佛珠,日日不離手,氣質愈發空靈清雅起來,讓付月奚也更加憐愛了。
府裡的下人暗地都道,原來這位平素陰冷的“跛娘夫人”,才是真正的重情重義,為兩個死去的孩子能做到這個份上,實在難得。
鄭奉鈺對這些聲音置若罔聞,只一日日跪在佛前,輕轉著串珠,誦唸著經文,側影清冷出塵,就像一尊仙氣縹緲的菩薩般。
付月奚每回來看她時,目光裡的眷戀都會多上幾分,佳人如玉,仙氣飄飄,上天到底待他不薄,有菩薩朝夕為伴,共沐人間燈火,白首到老。
多完滿,多好。
☆、第二十一章:麒麟魁首
付遠之來看聞人雋時,她正坐在院裡的鞦韆架上發呆,自從上次在青州回來後,她便成天這樣,魂不守舍的,讓阮小眉擔心不已。
斜陽西沉,風掠衣袂,付遠之不禁輕輕走上前,溫柔了眉眼。
“阿雋,世兄來看你了。”
兩人一同坐在了鞦韆上,就像兒時那樣,聞人雋原本失神的目光,在看到付遠之手腕上露出的幾抹紅印時,一下染了急色:“世兄,你的手怎麼了?”
付遠之一頓,想要掩入袖中已是來不及,他被鄭奉鈺鞭笞一頓,除了這手腕上,背上更是傷痕累累,當下他迎上聞人雋關切的目光,狀若隨意道:“沒什麼,不小心撞到了書架上。”
“怎麼撞得這麼厲害?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藥。”聞人雋提裙躍下鞦韆架,急急奔入屋中,付遠之心頭一暖,在夕陽中微眯了眸。
那藥膏冰冰涼涼,抹在手腕上便立刻晶瑩化開,聞人雋低頭認真不已,絲毫未注意到付遠之望她的眼神。
“世兄,你還疼嗎?”
四野長風拂動,飛鳥歸巢,一草一木溫柔搖曳,遍染金黃。
付遠之一雙眸痴痴如許,他忽然抓起聞人雋的另一隻手,貼在唇邊:“不疼,有你心疼世兄,世兄就不疼了,只要有你就夠了,只要你……”
聞人雋嚇了一跳,抬頭道:“世兄,你,你怎麼了?”
她話音才落,已被付遠之一把攬入懷中,鞦韆微蕩,她一慌,剛想要掙脫時,卻聽到頭頂傳來付遠之哀傷的聲音:
“阿雋,我們永遠像小時候一樣,陪伴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