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渠衝她會心一笑,一雙清水妙目瞟一眼我的神情,似是不理解地輕輕笑道:“夫人怎麼會是外人呢?她可是我輩想請也請不來的貴人,凝仙院若是得夫人光臨小坐,定會篷壁生輝的!”
這一搭一唱的工夫真是面面俱佳,我真有點懷疑她們二人是對好了臺詞才出來的,而且是認定了會有這麼一個三人獨處的絕佳機會,否則又怎會搭配得如此完滿,表情眼神笑容無一不足。
只是你們若想透過此事讓我情緒失控,也未必太看不起我了!
我平靜笑著,好像只是在聊些風雅無比的小事,妝容整潔的臉上並不帶一星半點的怒意,緩緩說道:“既然蓮渠姑娘搬來了此處,咱們往後有得是機會好好品茗聊天,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再說我的病還沒有好全,沒得沾染了你們就不好了!”
“這句話說得可是再對不過了!”藍玉的眼眸中閃現點點詭異的笑意,說道:“我這條微末小命原不足道,只是蓮渠姑娘如今的身份何等尊貴,那可是大表哥心尖尖上的人兒,若是有個好歹的,就算是大表哥顧念一起長大的情份不出言怪責,我又有何臉面再在冷府中繼續呆下去!”
她這一番話的聲音忽高忽低,端得是仰揚頓挫,委婉無比,特別是說到“大表哥心尖尖上的人兒”幾個字時,更是故意揚高了聲氣,聲調嬌嗲輕曼,唯恐我聽不到似的。
蓮渠聽她如此說道,一張粉面微微泛紅,臻首徐徐地低下去,只餘精緻風帽上的狐狸純毛在北風的吹拂下,抖動著,顫動著,真好似是羞怯到了極點,那股子弱柳拂風的嬌態,說不出的惹人憐愛,莫說是給男子瞧見,就是同為女子的我看見,心底也掠過一陣強烈的保護*****。
我並不答藍玉所言,只是扶了覓蘭的肩膀,俏語笑道:“覓蘭,你瞧瞧三小姐的做派腔調,那才是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除了忙著替她的好表哥牽線搭橋不算,還心心念念不忘護得他人的平安與情愛,那份心胸和氣度,該是你學一輩子都學不來的吧!”
覓蘭明眸一閃,會意笑道:“夫人看人最是百發百中的了!小婢哪敢學三小姐的為人處事,莫說小婢沒有這樣的機會,就是有這樣的機會,這般替人做嫁衣裳的事情也是斷斷做不來的!所以說啊,丫環有丫環的命,小姐有小姐的命,再是強求不過的事情!”
說完,又朝藍玉俯身行禮道:“三小姐見諒,但凡有小婢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小姐念在小婢只是一介奴僕,從小就沒有學得識文斷字的本事,說出來的話登不了大雅之堂,三小姐也定不會與小婢一般見識的!”
一番話說得字字鏗鏘,聲聲入理,又兼一副謙恭有加的態度,任是誰都摘不出一點半點的錯處來,把個藍玉氣得目瞪口呆,卻又奈何她不得。
蓮渠久久地注視著覓蘭小巧而端麗的身影,紅唇牽起好看的弧度,笑道:“真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奴才,我可是羨慕得緊!”
又朝露出迷惑不解神情的藍玉說道:“三小姐,我們出來也好些時光了,走得乏得緊,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瞧藍玉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向我笑容可掬地說道:“夫人,我們先行一步,有空不妨來凝仙院坐坐,雖說如今我換了個住處,不似離離軒中的孤獨寂寞,但夫人心襟寬廣又博學多才,我還是非常願意能再聆教誨的!”
她的一番話真情也好,假意也罷,至少表面工夫是做足了的。憶起我們僅有的幾次單獨談心,每一次都是談得酣暢淋漓盡興而歸,她悽美絕豔的面容,已如烙印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讓人不由自主地想撫平她內心的創傷,至少當日我就是這麼想著的。
若她不是蓮渠,若我沒有嫁與子軒為妻,或許我們惺惺相惜互為勉勵,可以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或許”,也沒有“如果”,我們的身份註定我們永遠都站在相對的立場之上,永遠都是敵人,永遠都是!
望著她們一紅一綠的曼妙身影消失在一片鋪天蓋地的花海之中,這次賞花之行終以鬱郁回還告罄,終日裡的明爭暗鬥,這恐怕就是我後半生所必須面對的困境了。
這番唇槍舌劍下來,唯一的收穫便是從方才的隻言片語當中,好像覺出她們並不是無堅不摧的堅強壁壘,她們之間也有著早已成形的心結。
“夫人,三小姐如此相助蓮渠姑娘,離間你和爺之間的感情,於她自己哪有半點好處,真是讓小婢百思不得其解!”覓蘭到底是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須臾便看出了端倪,好奇地詢問道。
話一出口,又覺得此非她所能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