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澹臺宇揚手撩開的帝袍的一角在空中幾下的翻轉,一陣明黃色的捲起的起伏的巨浪,轉身,面朝百官,神色淡漠,眼前垂下的帝冠的流蘇在澹臺宇的面前垂下一片的陰影,一邊的眉角稍稍微抬,隨後,便是百官跪拜,一陣巨大的聲浪在金鑾殿中久久的迴盪不止,“吾皇萬歲萬萬歲。”
——這是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
而不再是清和殿上於他擺上一桌的閒棋座上品茗的澹臺宇,林子清從未在這一刻清楚的意識到這樣一個事實。也許事實上,早在清和殿外半日的跪拜之後,他就早應該知道澹臺宇到底是一個手掌著天下生殺大權的君王,而不是他眼中一個還算可以結交的……朋友。
若是當日……自己立時便已轉身離去,怕是這世上早該沒有了一個林姓的子安居士,更遑論是一個參知政事?
林子清心下不由嘆道,
帝王權術,終究也逃不過心狠手辣這幾字。
澹臺宇需要的不僅是一個有著謀政天下的鬼才,而這個鬼才存在的唯一的前提……對他足夠的忠心,尊他為皇。如果是在澹臺宇看來尋常頗有才能之人,也許張弛有度才方是真正的用人之道。然而於林子清而言,用之,我幸,失之,這世上,也就沒必要存在這樣一個時時讓他忌憚的人物了。
林子清垂首,便也同百官一樣作了一副惶恐的模樣。
澹臺宇緩緩抬手揚起了帝袍兩邊極為寬大的衣袖,環視百官,隨後便沉聲說道,“眾愛卿平身。”
澹臺宇坐在了身後那萬人之上的龍椅上,伸手撫著自己一邊的額角,頓上片刻,方才又不急不緩的說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座下百官隨後便是一陣熙攘之聲,似有幾番低聲地議論,左。派的一個工部官員持著手中的玉笏上前一步,便道,“啟稟聖上,臣——有事啟奏。”依舊是中間的調子拖得很長的聲音。
話音未落,隨後又一個禮部官員也上前一步,朗聲說道,“啟稟聖上,臣——也有事啟奏。”
澹臺宇揮罷手,道,“有什麼事也都一併奏了吧。”
那工部的官員於是先走上前一步,道,“微臣聽聞,雅妃娘娘月前已經回家省親?”頓上片刻,方才又說道,“微臣聽聞,當地州縣為討雅妃娘娘歡喜,在江南大興土木,興建起了一座輝月樓,不知……聖上可知此事?”
“後宮干政,自先皇開始便早有嚴令,而後宮之事禍亂地方郡縣的治理,微臣認為,雅妃娘娘一事斷不可輕易開此先河。”
雅妃是澹臺宇近年來最寵愛的一個妃子,平素在旁人看來,是個極為溫婉可親的女子,然而後宮之中的勾心鬥角又何止一語能夠道盡的險惡,若說雅妃真是一個溫婉賢淑的女子,便就聖上而言也是萬分不信的,此番雅妃回家省親一事本為聖上首肯,然而……當地郡縣縣令為討雅妃歡心興建輝月樓一事,怕就雅妃而言自也是料想不到的,她本就是個心思極為玲瓏的女子,萬萬是不肯在朝政之中落了旁人的話柄的。
也不知那當地的縣令多少有些想升官發了瘋的念頭才會幹出這般的事來,澹臺宇不是個蠢人,早些年業已早有揚言,廣納忠良之言,言之無過,既然都沒了掉腦袋的危險,朝中的官員倒也樂意抓著別人的話柄好好在朝上彈劾說事。
澹臺宇繼續揉著自己一邊的眉角,揮了揮手,示意這位工部官員先退下去,又捏著一會兒自己的鼻樑,一副看起來多少有些煩惱的樣子,說道,“此事朕之後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那當地的縣令也不知是生了怎樣的一個榆木腦袋,想拍著人的馬屁,結果卻拍到了馬腿上,反倒落了人的一身腥。澹臺宇暫時還不想動他後宮裡這個心思極為玲瓏的女人,倒是那縣令,若是不好好懲戒一番,也實在枉費他這朝上朝下的明君之稱了。
那工部的官員退下,禮部官員再緩緩的走上前,手上呈著一本奏摺,走上前來,說道,“月前,戎狄來使,新皇耶律木繼位,獻上牛羊千計,韓海明珠百數,意欲迎娶我朝鳳昭公主,請聖上啟奏。”
服侍在澹臺宇左右的公公走下金鑾殿小心的接過了那禮部官員的奏摺……再小心的呈到了澹臺宇的面前。
澹臺宇接過了那本奏摺不過堪堪翻上幾頁,面上一寒,隨即便是冷聲說道,“那耶律木打得也真的是好算盤。”再倏忽啪的一聲的合上了那本奏摺。
鳳昭公主是同澹臺宇一母所生的幼女,時至今年也不過二八年華,當今聖上的皇妹,太后手上放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掌上明珠,生性聰敏,容貌秀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