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揚劍油然一笑道:“老和尚慈悲為懷,自會這麼想。奈何三千年來征戰不休,誰能保證此役過後便天下太平?倪天高眾叛親離下場可想而知,我與林盈虛有約,就不湊這個熱鬧啦。”
首陽真人一怔道:“老猴兒,你怎地這時打起了退堂鼓?”
巽揚劍尚未回話,影翩躚忽道:“那我便和巽門主一同在北冥山下休整,卻也無需再去幽元殿了。”
她本已答允了翼輕揚今日即要退兵離去,卻教昨晚一場血戰打亂了計劃。而今大局已定,於幽元殿乃至北冥寶藏種種皆無興趣,只想儘快攜著翼輕揚回返飄零海,完成海空閣天后的傳承儀式,好應對日後更為恐怖的滅頂之災。
轉眼間正大五大派中已有兩家先後退出,覺眠大師和首陽真人不禁大感意外,徐蕭乾忍不住怒道:“兩位掌門半途而廢,這是何道理?”
“小徐,收攏禹余天弟子,不準一個人踏上北冥山!”
能將鬍子眉毛白如飛雪的禹余天大長老稱作“小徐”的,也只有洞天機洞老爺子了。只見他揹著手踱步過來,好整以暇道:“我剛和破山聊過,禹余天和龍華禪寺的兩路人馬,就近駐紮掃蕩北冥山外圍殘兵,誰也不得進入北冥海。”
徐蕭乾大急道:“可是洞老祖——”
洞天機眯著眼拖長聲音道:“怎麼,我老人家說的話算不得數?”
徐蕭乾忍氣道:“弟子不敢,但我們五大派傷亡數千弟子,千辛萬苦擊潰北冥神府大軍,就這樣駐步不前放虎歸山,豈非後患無窮?”
洞天機道:“林隱雪父女是做什麼吃的?除非你這就想和魔教翻臉,否則老老實實待在這裡,萬事由我和破山擔待。”
覺眠大師道:“既然師叔頒下法旨,敝寺僧眾自當遵從。”
這一來便只剩下碧洞宗一根獨苗,首陽真人自忖即便殺上北冥山也是孤掌難鳴,先不說林隱雪勢必阻撓,幽鰲山、倪珞珈也不會答應自己進入冥海禁地,其結果可想而知。
他當機立斷,說道:“如此貧道也從善如流,暫且不入北冥山城。”
洞天機聞言油然一笑,心裡暗道:“寒老魔啊寒老魔,六百多年前那一戰是我輸給了你。今朝咱們就玩一把更大的,且看小楚會否如你所願?!”
這邊正道五大派的人馬動靜一出,那廂幽鰲山、珞珈等人立時察覺。
只見北冥山城四周旌旗飄動,魔教日月星辰四堂數千教眾兵臨城下結成一座座大陣,將進出要道各處關隘悉數壟斷,只准忠於北冥神府各大世家的弟子出入,好似在替他們免費把門。
相隔十餘里外,五大派的人馬亦在漸漸匯攏,與魔教大軍遙遙對峙靜觀其變。
寂世家的家主寂商玄見狀冷笑道:“好個魔教,好個正道,簡直是欺我北冥無人。”
幽鰲山道:“看這情形正如我們事先預料,魔教和正道五大派互相牽制各有忌憚,均不敢堂而皇之地闖進城內。但林隱雪對北冥寶藏勢在必得,五大派亦是虎視眈眈,暗地裡必有動作。”
海笑書道:“可惜沒能留住幽杞人,否則從他口中應能問出幽元殿的景狀和倪天高的下落。”
幽鰲山道:“我有一種預感,倪天高十有八九已掌握了北冥寶藏的秘密,才敢冒此天下大不韙。山谷血戰不過是一場前奏,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珞珈的面色有些蒼白,她一直保持著沉默,只靜靜眺望巍峨聳立的聖城十三峰。
忽然她發覺周圍安靜了下來,剛才還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商議大計的幽鰲山等人都不知溜去了哪裡,微微一怔間霍然回首,卻見一張帥氣明朗的臉正在身後含笑相望。
在一場流血漂櫓九死一生的大戰之後,又有什麼能比見到彼此安然無恙,就這樣在對方的深情注視下靜靜相對更美好,更幸福?
楚天緩緩伸出手,握住珞珈微涼的柔荑,將一縷取自蒼雲元辰劍中的雲麓靈氣渡入到她的體內。
不知是元氣在迅速恢復,還是冬日的霞光掩映,珞珈的玉頰慢慢生出一抹明豔動人的紅暈,伸出纖指與楚天的手交叉緊握,悠然道:“你見過破山那個老和尚了?”
楚天一愣道:“你是怎麼曉得的?”
珞珈的眼裡盛滿溫柔,卻把俏臉繃緊佯裝兇巴巴地道:“我當然知道,而且要警告你,往後乖一點兒,別以為你偷偷摸摸乾的那點事能夠瞞過我。”
楚天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翼輕揚的那個深吻,心絃莫名地一跳,垂頭苦笑道:“珞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