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在打探慕成雪的下落,人人都在假象天命之盤重現時的光輝與可怖。
饒是雲蝶仙風流倜儻善於交遊,此刻也禁不住被一通通狂轟濫炸搞得疲於奔命,甚至連多少年沒怎麼搭理過自己的雲天王都派遣碧斷前來傳訊,要他趕往天王府參加家宴。
聞聽此訊,雲蝶仙真不曉得該是親上慕成雪一口還是咬上他一口。但這念頭也只能在心裡轉轉,因為事實上連他也不清楚目下楚天到底藏身於何處。
雲蝶仙早已記不起上次參加天王府的家宴是什麼時候,印象裡好像在宴會結束的時候自己吐了大哥雲槐仙一頭一臉,然後又抱著三姐雲英仙狂吻一通,終於被雲無量亂棒打出。
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出席過家宴。
那天,他依然記得,正是母親的忌日。
不幸的是碧斷來得稍晚了點兒,雲蝶仙剛剛從外面喝得七葷八素地回來。僕從進來稟報時,他正泡在灑滿蘆絲花的浴缸裡沐浴醒酒。
雖說已然酩酊大醉,但老頭子的面子不能不給。雲蝶仙一邊嬌聲咒罵,一邊勉為其難地起身穿衣,隨著在外等候多時的碧斷坐上馬車一同前往天王府。
這時候的碧斷早已恢復本來面目,面如冠玉儒雅睿智,全無卜算術士的猥瑣。
他坐在雲蝶仙的對面,仍然可以聞到一股股濃烈的酒氣迎面襲來,真不曉得這不男不女的妖魔先前灌了多少壇烈酒。
“蝶仙公子,酒能亂性還是少喝為妙。”冗長的沉默後,碧斷緩緩開口打破了馬車裡的寂靜。
雲蝶仙面色慘白,有氣無力地靠倒在軟墊裡,鼻子輕輕地嗯嗯了兩聲。若是閉起雙眼,只當是哪位絕世麗人發出的誘人呻吟,卻聽得碧斷眉頭一皺。
他看得出雲蝶仙是真的醉了,可惜醉得真不是時候。
“天王已經很久沒有召見你了,難得今日家宴父子重聚,還望蝶仙公子矜持自重少一些形骸放浪為好。”
碧斷淡淡說道:“老夫本是個外人,蒙天王不棄以兄弟手足待之,惟有鞠躬盡瘁以死相報。恕我冒昧直言,今日家宴於蝶仙公子而言,實為修復父子之情重歸天王府的最佳契機。需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話沒有說完,他忽地噤口不語,眸中掠過兩簇冷厲的光芒。
對面,雲蝶仙昏昏沉沉已然睡去,正發出細微的鼾聲。
忽然馬車戛然而止,停在了半空中。
雲蝶仙身軀一晃驚醒過來,醉意盎然地問道:“可是天王府到了?”
碧斷搖搖頭,回答道:“怕是外面有人慾要拜訪蝶仙公子。”
雲蝶仙怔了怔,幽幽嘆息道:“那個死鬼小慕,可是害慘咱家了。”輕抬素手挑開窗簾往外觀望。
但見在馬車的正前方,凌空飄立著一名紅袍中年男子,面容肅殺目光陰鷲亦正朝馬車這邊看來。
兩人的目光迎空相撞,雲蝶仙醉醺醺地咯咯笑道:“我道是誰呢,敢情烈會主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烈瀾的相貌看上去竟似比烈毅還要年輕,一頭赤發光暈流轉自後肩膀披束下來直垂腰際。他冷冷盯視笑靨如花的雲蝶仙,問道:“慕成雪在哪裡?”
“哎喲烈會主,你怎麼也會相信那些捕風捉影的謠傳?”雲蝶仙眼皮如鉛,一顆螓首無力地枕在窗欞上,無限哀怨地說道:“那個小沒良心的,剛到銀照城就跑沒影兒了,咱家等了他足足三天也不見回來。烈會主,你若是抓到了他,千萬記得替咱家狠狠捅上幾……”
不待話說完,猛地玉頰漲紅黛眉緊蹙,忙不迭伸手掩住櫻桃小口唔唔作聲。
“往後還是少喝點酒。”碧斷宛若慈和長者彈指在雲蝶仙的背上連點數記,助他壓住酒勁,而後微微提高嗓音道:“烈會主,今日天王在府中擺設家宴為蝶仙公子接風洗塵,去得遲了怕是不好。”
烈瀾不屑低哼道:“碧先生,你不必抬出雲無量來壓我。說到底,他不過是黃泉沼雲家放出的一條獵犬,旁人或許畏之如虎,但在烈某眼裡卻也算不得什麼。”
碧斷眸中怒意一閃而逝,語氣平淡道:“久仰烈會主的‘千陽耀空’有神魔莫測之機,來日老夫定當登門請教。”
烈瀾哈哈一笑道:“也罷,今日烈某便不做惡人,免得攪了雲無量的天倫之樂。”
他故意將“天倫之樂”四字咬得極重,譏諷意味不言自明。
“蝶仙公子,麻煩你替我捎個口信給慕成雪,就說烈某的五千大軍業已整裝待發。三日之內他若不給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