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內山風吹過,帶來縹緲梵音,垂在素色暗紋衣裳的長髮在風裡揚起了幾道朔弧,我執起茶盞,再淺抿一口,淡然道:“先苦後甜,再是澀苦間夾,然,留在齒間卻是酸澀有餘。”
“人生如此茶,先苦後甜便是靜渡此生,如若強行扭曲再是澀苦夾內,回頭再想時已晚矣,徒兒可曾想過呢?”
竹林裡清冷聲音猶似玄冰冷凜,“未曾,徒兒只道因果報應。”做了的事情為何還要回頭盼顧?世間豈有後悔藥給你吃?“師傅,徒兒未曾想過犯下滔天罪孽,然,父母之仇痛徹心骨,不可不報!”
“徒兒終是個心善之人,說是冷情,不為乎是不想為俗事而惹身。徒兒既是善心為何還欲掀起驚天罪孽呢?”佛珠於手指是輪旋,空塵大師靜坐而深睿笑道:“徒兒再看看身後石柱上寫有什麼?”
“惡多善業少,難脫輪迴身;善多惡業少,無礙清靜人。”看清暮紗重重的石柱上的字,我不由好笑,“師傅,我還沒有做惡,你就開始勸起。”
空塵大師重新沏了盞茶,幽幽茶香裡大師展道:“徒兒,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天下蒼生可是在你一念之間。”
聆聽梵聲鐘磬悠悠縹緲,我垂下眸子避過師傅深睿的目光,不慌不忙從容而道:“師傅,您是得道高僧,徒兒不過是塵世裡的一介俗人,佛理對我來說太深奧,與師傅您變佛法,徒兒是自討苦吃。師傅你當年說我是鳳凰之女時便是應該想到一切都是有因而有果的,如果徒兒不是鳳凰之女,未得鳳影劍事情也許會簡單的多,可惜,徒兒不但是鳳凰之女還無意得到鳳影劍,師傅您難道不應該說這也是天意嗎?”
空塵大師閉目合什,“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看來老納當年也是走錯了步,宿命之事是老納妄自參改,阿彌陀佛……”
看著合什閉目的師傅,我悵然而道:“師傅,您應該是知道徒兒本是無意與世相爭,可是保證偏偏眾生糾纏於我,父為皇女,母為皇女,應是享盡天下榮華富貴,然到底來卻是慘死於他國之手。師傅,您說,這不是天意嗎?這不是天意讓我如此嗎?如果世人放了徒兒,徒兒早已是深山老林吟風弄月,身離萬丈紅塵。”
“徒兒,你執念太重終不是件好事啊,師傅無法勸阻你,只盼徒兒以後殺戮血腥儘量少為,於你,於別人都是好。佛度眾生,師傅日夜誦經只祈徒兒早日脫離三生三界,重歸……”祥淡的聲音輕和而止,空塵大師提銚再衝沏如同輪迴般的茶,道:“今日分離,還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徒兒可否陪為師飲完此茶呢?”
拂來的微風帶來陣陣梵音,幾抹茶香結糾著幾道輪迴之苦,石亭暮紗揚起揚落,斑駁樹影透著幾分清涼,竹內蟬兒隨風吟唱,環山繞水的漾陀寺在縹縹緲緲,反反覆覆的塵世裡渲出一方淨土。
許是這裡的淨塵讓我平息了心中戾氣,放下茶盞齒間留澀,悠悠道:“師傅,徒兒便下山了,師兄就有勞師傅照顧。”
回到帝都第二日向鬱離問道那日是否有見師兄時,鬱離答道師兄並未曾見,而母親與爹爹、莫爹爹、秦爹爹都不知是何人送回定王府。五日過後,我查遍所有地兒都無法得到師兄半點訊息,今日清晨練功時,鳳凰無意從劍內飛出,我適才發現鳳凰尾翎內一塊紅綃碎布,碎布上有寫血字'師傅'兩字。我便急匆上了山,才有剛才一幕。
空塵大師神情透著悲憫猶似站在彼岸一方,嘴角含著對芸芸眾生微微慈笑,執手端起茶盞,飲了口涼透了的苦茶,合什淡淡而道:“阿彌陀佛,施主所託老納不負之。”
折下一根竹葉放在師傅面前,說了句“竹本無心”便悠然下山,站在竹林下坡時,我回頭向山尖石亭望去,只見一抹素色僧袍在蓊鬱地竹樹裡格外出塵飄逸,成自然而成的僧者慈悲纏繞整座竹樹,暮色鐘聲裡,我聽著普渡眾生的佛誦,恭謹合什向僧者遙遙而拜。
佛渡眾生,可偏生少了我,我佛慈悲可偏有我這個不信佛的人,一路緩行依可見凡夫俗子手執煙香,提生果燭紙沿著蜿蜒而上的石階卑膝而上,我站在路道輕聲笑起,求佛不如求己,佛離三生世界,哪知塵世之苦?如若不然,為何佛總曰“不可說,不可說呢?”又然,佛總是微微閉目嘴噙莫測笑容睥看曲膝而跪的凡人,都閉了目,垂掩了眼簾的佛怎能看清這大千世界的悲歡離合?與其將希望寄託在縹緲的佛陀上,還不如實實在在做人,終其一生追逐自己的夢想。
衣袖輕拂自是悠閒回府,離府只需轉角石街彎時見鬱離身邊伺候的兩個侍從安楚、安琦神色匆匆迎面走了過來,怪了,平日很少見他倆人出府,怎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