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昀不日將遷往世子府。
有多少人豔羨?又有多少人嫉恨呢?
長子賀蘭彥、次子賀蘭殊立刻前來賀喜。接著貴胄王孫齊齊登門,賀蘭昀的門檻都快被這些富家子弟踏斷了。
這安瀾院本是清靜所在,賀蘭昀可以在這裡會友,但從不宴客。而今這些人不請自來,三少爺不勝其煩。
但處世之道還是要遵循的。
如今已是世子身份的昀少爺,也得收收他那副雪封冰原的冷臉。於是昀少爺淡淡開口,擇日由他做東宴請這一應豪門子弟。但地點仍設在品竹院疊翠軒。
賀蘭彥呵呵笑著:“世子不嫌疊翠軒簡陋,我定當親自操持辦好這次筵宴。”
“大哥仍叫我三弟就好,我們兄弟不要見外了。”
“好,好,三弟,那大哥恭敬不如從命。”
主子得道,雞犬升天。安瀾院的下人、奴僕、丫鬟、護衛個個都喜上眉梢、揚眉吐氣。想想也是,這麼多年了,昀少爺都被繼室那一脈壓著。曾經,大家都以為昀少爺恐怕沒有出頭之日了。誰知終於給他們等到了今天。安瀾院上下喜氣洋洋。
當然,也有人不以為然,甚至有些忐忑。
玉心剛聽到訊息時,並不覺得怎樣。可細細琢磨,她發現了問題。若是賀蘭昀遷往世子府,她就很難見到祁風了。這可怎麼辦?
現在她和祁風過往密切。只要得空,她都會跑到翠波湖去找他。他答應了幫她逃,不是空口說說的。他給她出了很多有用的主意,還幫她準備著逃亡必需的行裝。
玉心想著,賀蘭昀的勢力越來越大,入了世子府,不知防範會不會比這裡強。但無論怎樣,想見祁風必然不容易了,她還是趕快去找他商量商量。
黃昏時分,她急急地往外走,剛到大門前,阿勇叫住了她:“妹妹,你急著去哪?”
“哦,我……”
祁風向賀蘭昀討要她的事,阿勇後來才知道。玉心忘不了阿勇剛聽說這件事時吃驚的模樣。當知道玉心一口回絕了祁少爺時,他是眼神十分複雜,似乎有三分惋惜、三分擔憂,還有三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只說:“小玉怎麼做都是有道理的,做什麼哥哥都幫著你。”
不過她和祁風和好的事,她沒有對阿勇說,她怕自己說不清楚,又怕阿勇誤會什麼。
“我,我想起後花園的梨花開了。白天沒得空暇,現在想去摘些回來。”
“天都黑了,還摘什麼花?”阿勇搖頭,卻不忍見妹妹失望,“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你不當值嗎?”
“我今晚不當值,還是我陪你吧。”
他們這麼說著話,誰知賀蘭昀抹額束髮,身著一襲水藍色緙絲木芍藥暗紋長袍,緩步走來。
兩人趕緊見禮。賀蘭昀沒有理睬阿勇,只對著玉心說:“想去賞梨花?我帶你去。”
哦,這可怎麼好?
阿勇已經躬身退下,而玉心愁眉不展地跟著昀少爺出了院門。他們沿著鵝卵石小徑緩緩走著,天色暗淡,那個伶俐的藍峰提著一盞如意燈在前面照著。
清風拂面,有人歡喜,有人愁。
賀蘭昀忽然發問:“蘭心,我冊封為世子,你開心麼?”
“哦,蘭心真替昀少爺開心。”
賀蘭昀忽地立住,回首瞟了她一眼:“替我開心?”
“是哦。”
“那你自己不開心麼?”
這話問的,我為什麼要開心?
玉心慢吞吞地答:“少爺開心,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開心了。”
賀蘭昀哼了一聲,向前邁步。他被冊封為世子,安瀾院中的奴才個個眉飛色舞,比他這個主子還喜還狂。有什麼好喜的?下人們不明就裡,他難道也不明白麼?他與父親向來不親,可他的母族姜家勢大。原本在大桓朝立國時,姜氏宗族恥於拓跋崷的行徑,不願出仕效忠新主。而一月前,姜氏宗族的老族長病逝,新族長剛剛被推舉上位,立刻言明要侍奉新皇。隨即族中數人奉召出仕在朝中擔任要職。
朝廷的冊書未下,他的授業恩師的信就先到了。果然,他跟著翻身了。他淡淡地笑,這朝堂的水,渾啊。
這些,當然是不能對人提及的。他冷眼看著世人諂媚趨奉的嘴臉,在心裡冷笑。
可當他看到這個少女時,不免一愣。她眉頭緊鎖,根本不為他歡喜。她總是那麼與眾不同,行止做派和別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