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寄風幾乎不忍卒睹,以熱水煮過乾淨的布之後,才細細將司馬貞臉上的傷擦拭一遍,並撬開她的口喂下了幾滴自己的血。
仇復一直坐立難安地在一旁看著陸寄風清理司馬貞的傷口,這是極細的工作,等陸寄風做完,也已過了大半個時辰。
仇復問道:「要不要再把小姐的傷給包起?」
陸寄風道:「千萬不能,再包起來只怕整個臉都要爛光了,只要弄乾淨就好,別再讓它悶著。」
仇復轉頭問那老太太道:「婆婆,這一帶可有治傷的藥草?」
那老太太一直坐在旁邊看著,臉上呆滯,仇復問了幾遍,她才舉起手在自己口邊一比,然後擺了擺手,一臉迷惑。
陸寄風道:「這位婆婆是個啞子。你看著司馬姑娘,我去山上找找看是否有可用的藥材。」
仇復急道:「你……你不會棄下我們自己走了吧?」
陸寄風道:「都跟你到了這裡,我怎會在這時跑走呢?」
仇復仍很不安,可是他又不放心讓司馬貞一個人在此,只好目送著陸寄風離去。
陸寄風在山間找了個把時辰,依著幼時冷袖所教的幾個辨識要訣,找到了幾味似乎可用的治傷與消炎草類,帶了回去搗成泥狀,敷在司馬貞臉上,能有多少效用,他也沒有把握。
忙畢了這些,已是夜晚,無法再趕路了。那老太太態度非常冷淡,也不招呼他們,早就離開房內,到另一間石屋去,想是不便與男子同處一室之故,陸寄風覺得她冷淡得有些詭異,但真正讓他心裡不安的,倒不是那老太太的冷,而是她的那種神態,總讓陸寄風覺得似曾相識,心裡浮上模糊的畏懼之感。
從窗外望去,其他偏房的石屋都陷在一片漆黑之中,像完全沒半個人住的一樣,這種絕對死寂之感,更是讓人感到身在墓中。可是,或許只是山間人家活動極少,入夜便寢的關係,才會這麼安靜。
仇復一直坐在司馬貞身邊守著她,陸寄風看著他關心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仇君,你可還記得我?」
仇複道:「你是陸寄風,我自然記得。」
陸寄風道:「不,我說的是平城的地牢,你是怎麼離開地牢的?」
仇複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被下了牢之後就生了病,迷迷糊糊的,我見到地上有藥,自己拿來吃了。那時官兵進來,把我拖了出去,丟在亂葬崗裡。我以為我死定了,誰知我竟沒死,還活了……」
陸寄風訝異地暗想:在牢裡困戰曇無讖之時,曾遺落了一顆五石丹,或許仇復無意間服了,竟自病癒。但又是誰教了他這一身功夫?
仇複道:「我醒來時,身子已經全好了,精神比以前還要好,我見到大夥兒都死了,很害怕,趁半夜偷偷爬出亂葬崗,我見到屍體堆裡,有一本書,書裡都是人圖兒,我也不知那是什麼,隨手便拿了,萬一路上需錢使,還能賣呢!後來我閒著沒事,拿那書來看,就照著上頭畫的圖練身體。我照著練,身子竟然會不由自主動起來,我越練越舒服,以後就走也走得快,跑也跑得快,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陸寄風道:「你那本書還在嗎?我瞧瞧。」
仇複道:「不在了,弄丟了。」
「什麼?弄丟了?」陸寄風半信半疑,可是看仇復的樣子又不像說謊,陸寄風追問道:「在哪兒弄丟的?」
仇複道:「如果知道,怎麼叫弄丟呢?」
陸寄風聽之有理,由仇復的應答看來,他實在是個純樸之極的人,陸寄風又問道:「那你是怎麼找到司馬姑娘的?」
仇複道:「找她?」
陸寄風道:「你在平城的地牢見過她,被她所傷,你忘了嗎?」
仇復困惑地看著陸寄風,道:「我在地牢見過司馬姑娘?不,沒有哇!我是在路上遇見她的,她和紫鸞寨的人走在一塊兒,我見了她的音容笑貌,忍不住便跟著她們的隊伍,我跟了幾天,寨裡的人笑我是呆子,又說我老實,問我要不要加入,我很高興,若成了他們寨裡的一個人,我就能天天跟著司馬小姐了。我忘了劉侍郎問我什麼、考我什麼,只要能多看司馬小姐一眼,我就多看一眼,就高興了。可是司馬小姐就是很厭惡我……對了,她也問過我跟你一樣的話,她問我怎麼出了地牢的,我……我真的在牢裡見過她?如果見過,我怎麼可能會忘了呢?」
陸寄風也感到蹊蹺,但見仇復茫然的樣子,想必是問不出什麼頭緒。
但他略加推敲,猜測或許在迎戰曇無讖之時,吉迦夜的經籍典冊遺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