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道長疑道:「師父,你……你此話是何意?」
司空無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世上怎樣作亂,都是天命,我已經想通了,以我一己之力要扭轉天命,實在太過狂妄,不如放手任造化自行其道!所以這些年來我沉潛不出,不欲再問世事,你要至高修行,要與天地同壽,我都任你予取予求,就算整個通明宮,也不過是木石所建,舍予你又有何難?」
陸寄風與三位道長大驚,想不到司空無竟是這樣消極的人,他隱藏不出,只是因為懶得管了?
弱水道長冷笑道:「那師父又何必救師兄,何必阻止我煉化陸寄風?」
司空無道:「我怎能完全棄絕喜惡?陸寄風是我閉關弟子,又有仁義之心,我實在不忍見他被煉化!真一子,你如果真的那麼想與天地同壽,返本還元,歸根覆命,我就傳你上清含象功便是!只要你勿傷我愛徒一人!」
弱水一聽,喜出望外,他簡直不敢相信司空無願意傳他最後一層的上清含象功!
陸寄風驚道:「真人!您不必如此,弱水畢生之智也不可能參透上清含象功,你不能傳給他!」
烈火也喊道:「師父!您為何這麼糊塗?您這樣會讓蒼生受到更大的禍害!」
司空無嘆道:「汝等不必多言!這是天命之數,也是吾收弱水為徒時,所應之劫!」
說完,司空無道:「真一子,你運起上清含象功,我將為你助陣,使你練至第九層絕頂之顛!」
弱水道長道:「是!」
他當即席地打坐,只見司空無坐在他身前,雙掌推出,按住弱水天靈,弱水道長運起功體,朦朦真氣便如日月更迭,腎氣如水源源不絕,弱水道長周身真氣流轉,和司空無呈一體之境,兩人的氣息合拍,但覺司空無的真氣突破了弱水道長的周身筋脈,又自逆流反覆,每一逆流,倒行周天,便讓弱水道長的全身真氣更見清明。
陸寄風憂急萬分,司空無竟是真的替弱水打通關竅,助他突破侷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陸寄風心裡有千萬個疑問、千萬個不平!司空無的一切作為,都是錯的,都在幫助奸邪茁壯!陸寄風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半生的奔波與苦難,都是個笑話,全沒有任何意義!
但見真氣氳氤之中,弱水道長容色越見輕盈,突然弱水道長神情一變,睜開眼看著司空無。
司空無仍源源不絕地將真氣貫向弱水,弱水道長驚呼:「你……你在做什麼?你這是何意?」
司空無收氣而起,弱水道長忙欲將體內的真氣導向正行,但那股沛然之勢有如洪水,在他體內奔流,舞玄姬的至陰與陸寄風的至陽成為兩股極大的牽引之力,被司空無引導奔勢,再不能收。
陸寄風與烈火、驚雷、靈木道長都愕然看著眼前的弱水道長,只見弱水道長的容貌一直變化著,竟變為十五六的少年,接著變為七八歲小童,迅速地在眾人面前化為嬰兒,號哭之聲未絕,那嬰兒又已縮為數月胎兒大小,最後竟化作虛空!
陸寄風與眾人都看得驚呆了,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之事。
司空無冷然道:「返本歸元,歸根覆命,則萬神會聚,化為嬰兒,棄離幻殼,出入與造物了不相干,與道合真!真一子,這便是上清含象功至極之境,天下也唯有你練得起!」
陸寄風登時明白了,司空無收弱水為徒,絕非一念之仁。他在無法誅滅舞玄姬之後,就擬下了這個百年大計,唯有令智慧絕頂的邪魔為己所用,他才能掌控他的心魔與慾望,令他自取滅亡。
舞玄姬的分靈殺之不盡,司空無就算傾畢生之力誅魔,也如春風吹又生般永遠不絕。唯有以魔制魔,當弱水道長步步贏取權力,甚至獨佔舞玄姬至陰真元時,他就已經步入了司空無的陷阱。弱水道長強取陸寄風的至陽真元,那股凡人不能駕馭的陰陽真氣,才能領著弱水道長被上清含象功所拉扯,歸於虛無。
弱水道長就這樣消失世間,靜輪宮裡,只剩下空室虛堂,在一片霜月照耀下,閃著清輝!
那一年,平城南郊的通衢要道上,空白的國史碑竟出現了一篇文字,斗大的刻字讓所有經過的商旅百姓,都看得清清楚處。原來魏國先祖的起源竟是如此,每個人看了,都驚愕得難以置信,而議論紛紛。
訊息傳至宮中,拓跋燾憤怒得不能自己,下令逮捕崔浩,夷其九族,當崔浩被拉出司徒府時,還不明白髮生了何事,他被軍士拖出司徒府,衣冠凌亂,赤足散發,這是向來重視儀態的他,絕沒想到的局面。
崔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