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為了華夏漢民福祉,宋某的道,便是胡無人!漢道昌!!!!”
方明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而師妃暄嬌軀一顫,臉上的血色卻幾乎褪盡,咬牙道:“宋缺你是要再起‘殺胡令’?滅盡胡人?與北方群雄、還有突厥、高麗、吐谷渾、鐵勒為敵,必無勝算的……”
寇仲也是身上一冷。
胡無人!漢道昌!
這六個字的打擊層面太大了,不論高麗、突厥、特勒、吐谷渾……還是弈劍大師傅採林、武尊畢玄、從此都必將天刀宋缺視為畢生死敵!不死不休!
“宋某隻相信人定勝天!”
方明此時已再無疑惑:“為開萬事太平,避免日後再起胡禍,縱刀斧加身,亦百折不回!我自如此,妃暄也不必再勸,百年之後,是非功過,自有他人評說!”
因為他熟知歷史,自然知道唐朝之後發展,更知道安祿山是個什麼東西。
可以說,唐朝的胡化政策,給漢民帶來的深重苦難,百年之後便給應驗,影響還一直綿延到千年以後!
如此毒瘤,怎能不除?
“道不同,不相為謀!”
師妃暄再也不看方明一眼,轉身而去。
方明擺明車馬地亮出立場之後,這次的天下大亂,已經變成了大道之爭!
甚至,是比慈航靜齋與陰癸派道統爭奪還要嚴酷的大道之辨!敵我之分!
事關各自的成道之機,生死超脫,必然無所不用其極,絕無半點餘地可言!
“寧道奇,出來吧!”
方明闡明自己的立場之後,當即邀戰道。
此時明月取代夕陽,升上灰藍的夜空,三峽猿聲悲啼,催人淚下,滿地銀輝月色,顯得更為悽美。
寧道奇的聲音從遠方遙傳過來,不用吐氣揚聲,卻字字清晰地在寇仲耳鼓響起,仿似被譽為中原第一人,三大宗師之一的蓋代高手寧道奇,正在他耳邊呢喃細語道:
“我多麼希望宋兄今夜來是找我喝酒談心,分享對生命的體會。只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任我們沉淪顛倒,機心存於胸臆。今中原大禍迫於眉睫,累得我這早忘年月、樂不知返的大傻瓜,不得不厚顏請宋兄來指點兩手天刀,卻沒計較過自己是否消受得起,請宋兄至緊要手下留情。”
寇仲心中湧起無法控制的崇慕之情,寧道奇此番說話充分表現出了道門大宗師的身份氣魄,並不諱言自己暗存機心,憑此破壞宋缺出師嶺南的計劃,且不說廢話,以最謙虛的方式,向宋缺正面宣戰。
他向聲音來處望去,旋即就是虎軀巨震,見到了一雙清輝而晶亮的眸子。
這是一對與世無爭的眼神,瞧著它們,就像看時與這塵俗全沒關係的另一天地去,彷彿能永恆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測的層次裡,當中又蘊含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從容飄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誠。
寧道奇負手走出,五縷長鬚隨風輕拂,峨冠博帶,身披錦袍,一股自然之氣不住從周身溢位,從天靈與湧泉灌入,與天地形成一個完美的迴圈,又似深邃而不可知的宇宙,令寇仲完全認識到他的大宗師氣概。
“好一個謙虛自守的心法,已臻渾然忘我的境界,深得道門致虛守靜之旨……只可惜,你錯過了三十年!”
方明雙目奇光大放,忽然對寇仲道:“舍刀之外、再無他物、得刀而忘刀,實際上都不是宋某的真功夫!我真正的心法,卻是‘舍我之外,再無他物’!”
寇仲渾身巨震。
舍刀之外,再無他物!
舍我之外,再無祂物!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天地雖在,舍我之外,又有何存?一個人若是失去了最基本的‘自我’,那還有什麼比這更可悲的事情?
在這一剎那,寇仲突然深刻地理解了宋缺的道路。
恐怕,也只有這樣舍我之外,再無他物的不世巨擘,才能有信心、有魄力推行‘胡無人、漢道昌’這一套舉措吧!
“舍我之外,再無他物?”
寧道奇微笑道:“宋兄此言恐怕已經落入魔道?”
他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浩瀚不息的長江奔湧:“你看這無垠的星空是多麼美麗?這奔湧的大江又是多麼雄壯?若失去了世界,單獨的人存在又有何意義?”
方明大笑:“這正是我與你最大的區別之處,因此,我也可以肯定,你永遠也無法臻至那‘最後一著’的境界!”
破碎虛空,便是要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