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就近在眼前。
我就那麼傻傻地看著他，空氣彷彿已經凝滯，直到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我心慌莫名，一個趔趄坐在地上。
他向我伸出手來，我順勢而起。
但是，他並沒有馬上放手的意思，臉上笑意加深：“他們說你得了‘失憶症’，過去種種，全然忘卻，是嗎？那麼…你可記得我是誰？”
全中國人誰不知道你！你是…
“愛新覺羅。胤禛。”我的腦袋大概真的“秀逗”了，否則雖是書本上慣熟的名字，也不可能不分場合地說出來。
“楚顏，你瘋了嗎？你怎麼敢直呼四爺的名諱？”梅香驚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他的臉上，非但沒有責怪之意，反而迅速露出驚喜的表情。
我忽然看見他的手腕上，分明戴著我的佛珠。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待我回過神來，發現身邊一眾爺們，個個臉色死灰。
十四爺大步走向我，一把扯住我手臂：“哼，你可真好！前塵盡忘，唯記四哥？…那麼我呢，你可還記得無情洞那夜…”
“十四弟！”八爺沙啞的聲音喝止了他。
我為什麼在他聲音裡，聽出了絕望和淒涼的意味？
再看九爺、十爺還有和四爺同行的這位，沒有一個不是面有冷意，神情凝重。氣氛太尷尬了，我想開口打破僵局，可看看諸位君子的臉色，也只有噤若寒蟬。不過六個字，有那麼大的震撼力嗎？
佛主保佑梅香！是她戰戰兢兢地說道：“楚顏，你該回營服藥了，咱們向主子們告退罷。”
我和她一塊行禮，聽著她唸唸有詞：“四爺、八爺、九爺、十爺、十三爺、十四爺，請容奴婢們告退。”
原來那人是十三爺。我不由看向這位傳奇王爺，正午和煦的陽光，照在他年輕俊朗的臉上，映出些許斑駁的陰影，但我仍然能夠感受到，他眼裡湧動著別樣的情緒。
（二）誰家玉笛暗飛聲
這天已近入夜，琉璃忽然進來說道：“姐姐，李諳達遣人過來傳話，讓姐姐速去皇上的營帳。”
此刻傳喚，不知所為何事？我本來已脫下外衣，解了髮髻，準備梳洗上床了，這時只好換了一件白色的便裝，匆忙中不及重新綰髮，便順手扯下隨身的手帕，將一頭青絲緊緊束起來。出門隨小太監來到皇上的營帳外，那小太監正想回報，忽然裡面傳來激烈的呵斥聲，說話的正是康熙。
“…你那些侍從，平日裡對臣民百姓肆意敲詐勒索，仗勢欺人之舉早已激起公憤，你不好生約束，嚴加管教，反而在朕面前竭力狡辯，為之開脫，由此可見你是如何的以身作則了！”
“兒臣…”那人聲音低不可聞，顯是震怒龍顏，心有餘悸。
小太監嚇得哪敢進去？哆嗦著立在一邊。這時帳簾猛然挑開，快步走出一人。那人三十歲左右年紀，原本端正的相貌，卻因為憤怒和陰戾而顯得殺氣重重。我瞟了他一眼，連忙低下頭去。他看見我，卻忽然停住了急速的腳步。
“嘖嘖，好一朵美麗的白蓮花！原來是楚顏姑娘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可知道？所以，長得太美未必是好事，說不定反而是罪過一樁呢！”
他一面說著，一面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神似乎頗有探究之意。
他是誰？我正猶豫間，身後響起李德全的聲音
“楚顏，還不進帳來？別讓聖上久候！”
“公公何必著急？怕我吃了她麼？我只和她說幾句話，不妨事吧？”那人笑道，臉上陰霾之色卻沒消退半分。
“太子折殺老奴了！”李德全躬身答道。
原來他就是太子！難怪，看他那囂張跋扈的氣勢，的確不做第二人想。
他在我身邊跺步，忽然抬起我的手腕。我大驚，他要幹嗎？
“哼，好大的膽子呀！”他附耳說道，“非要讓皇阿瑪知道，咱哥幾個對你的心思嗎？不過，最傻的那個，怎麼沒把佛珠給你呀？年前他新納的側福晉，連名字都和你一樣呢！”
說完，他拂袖而去。
進了帳來，才發現康熙餘怒未消，他怔怔地坐在龍椅上，一雙手握成拳頭，猶自還在發抖。
“萬歲爺這幾日為了太子的事情，常常茶飯不思，心神不寧，想起你擅長琴瑟，特喚你過來彈奏，便隨意挑些清雅的曲子吧。”李德全小聲說道。
我這才看見帳內右側放有一張古箏。
慢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