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宮外沒有這麼多規矩。”
我站起身來,她繼續打量我。
“今年幾歲了?”她問道。
“回娘娘,民女虛歲十四了。”
“十四?”她瞧向我的眼神再次浮上薄薄的淚光,“如果他(她)在,卻也是這般大了。”
我暗自心驚。她口中所念何人?還與我同歲?想那八阿哥應該不止十四歲吧?
“娘娘,你怎的在此,叫奴婢好找!”正在我手足無措之時,她的侍女急急趕來,見了這般情形,禁不住多看我兩眼。
“娘娘,待梅香伺候你梳洗用齋後,再敬香禮佛吧。定清師傅已著人伺候了。”那叫梅香的侍女道。
“那……楚顏告退。”我忙低頭退下。
今天寺廟依然謝絕其他香客,所以前殿後院都很是安靜。我知道良妃明日就將回宮,那今晨這個小小的插曲就結束了,一切都會恢復平靜吧。但是我想錯了。
晚膳剛過,窗外夕陽正好。我正在抄寫《大藏經》,梅香挑簾進來:“楚顏姑娘,勞煩隨我去娘娘那裡一趟,娘娘有話和姑娘說。”
我心中疑惑,還是擱了筆,隨她來到良妃下榻的東廂房。
“民女林楚顏,見過良妃娘娘。”我福身行禮。
“無須多禮。”她語氣溫柔,拉了我的手示意我坐在她身旁。
“楚顏,我聽師太說起你已無親人是嗎?”
“是的,娘娘。”
“你正青春年少,總不成在這青山古剎中終老一生吧?”她輕聲說。
我無言以對。我可沒想過在這個時空過上一輩子,我是要回到三百年後的未來人!
但這話卻不能對她說起。
她彷彿並不期待我的回答,徐徐問道:“不知你可否願意和我回宮?我那裡本也是個清淨之地,雜務不多,你若進宮,自然可比待在這裡多些見識。我總覺與你頗有緣分,自然也會好好待你。”
不是不吃驚。我來到這三百年前的康熙盛世,只為了結前塵孽緣,以換得來生清平。可我並不想我的“作案現場”是紅磚碧瓦的紫禁城。那或許是別人眼中世間最繁華光鮮的天堂,可在我心裡卻是天下最冰冷無情的地界。我爺爺是研究歷史的,常聽他講起歷代宮廷那些充滿了血雨腥風的爭鬥,那實在不是我這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滿腦子“獨立自主”思想的人該去的地方。更何況現在是康熙四十二年,如果我沒記錯,中國歷史上最著名也是最慘烈的“九龍奪嫡”即將拉開序幕,即使是做一名宮女,萬一不小心成了棋局中一枚小小的卒子,那可糟透了!我還想早點回到我光明的二十一世紀呢。
“多謝娘娘抬愛,楚顏自小清淡慣了,恐不適應宮中的生活,請恕楚顏不能從命。”我抬眼看她,她眼中滿是失落傷感的神色。見她如此,心中不由有幾分不忍。這良妃娘娘雖然貴為皇妃,可全無凌厲逼人的氣勢,卻反而總讓我覺得她是個寂寞傷心的可憐人。
我不敢看她,低身告退。
入夜十分,定清師父來了。
“楚顏,你隨娘娘入宮吧。”她緩緩地說,語氣出奇的溫柔。
“師父…你難道嫌棄楚顏了?”來這裡快三個月了,對定清真是視之如師如父,而我那和她相處十幾年的前身,與她的感情恐怕更甚於我。
“你與娘娘本就有緣,何苦違心?不如隨緣吧。”
“師父……”我暗自心驚。
難道師父早就洞悉一切?難道我根本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
既是命運安排,我只有順應而為。想我只要安於本分,龍潭虎穴又奈我何!只是據我瞭解有限的歷史知識,清宮對宮女甄選十分嚴格,必須上報內務府登記入冊,未經甄選私自入宮幾乎是不可能的。但這卻不是我該操心的事。
想到此處,我慢慢跪下,給定清師父磕了三個頭:“楚顏答應便是。師父撫育之恩,楚顏銘感在心,還請師父善自珍重。”
師父將我扶起,眼裡盡是慈愛的目光:“孩子,記得若是心中苦楚時,佛主卻是與你同在的。”
康熙四十二年九月初十的清晨,我坐上了前往紫禁城的馬車。
(三)綠樹藏鶯鶯正啼
這是我來到儲秀宮做宮女的第三天。良妃娘娘沒有正式派給我什麼事情。她身邊除了梅香一個大丫頭外,當差的還有小云、小月兩個小丫頭,一個叫小喜子的小太監,另有幾個做雜事粗活的下人。良妃好象十分喜靜,來這幾日並無其他嬪妃串門造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