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漢子躲在林中,正探頭探腦朝這邊張望,甚是可疑。他頓時警覺起來,心中冷冷笑道:“這廝大概是剪徑劫道的小賊,想來打我的主意。我正獨自走得煩悶,何不就同他玩一回,也解解悶兒!”
當下,便不動聲色,繼續前行。又走了有半炷香的工夫,西門嘯天回頭一看,見那黑臉漢子扛了根扁擔,果然遠遠跟來。另有兩個漁夫裝束的漢子,手提魚簍,肩掛魚網,跟在那黑臉漢子後面。漸漸已是晌午時分,早過了揚州府界,進入高郵境內。西門嘯天見遠遠的土坡下,約有數間草屋,門前柳樹上,挑出個酒帘兒,正覺著腹中飢渴,便向草屋奔去。草屋前,傍門坐著一個少婦,見他過來,慌忙起身迎接,那少婦鬢角上插著一朵野花,塗了一臉的胭脂鉛粉,笑吟吟道:“客官請裡面看座,我家有好酒好肉,還有新做的大饅頭。”
西門嘯天進屋坐了,吩咐道:“先燙兩角酒來,再切二斤肉,饅頭也送幾個來。”那少婦笑嘻嘻去了廚房,不一時,忽聽門外有人高聲叫道:“嫂嫂,我回來了。”西門嘯天抬眼一看,說話的正是那頭戴氈帽的黑臉漢子,兩個漁夫站在他身後。那少婦在屋內應道:“這半天也不見你影兒,有客人來了,趕緊來幫我燒火。”黑臉漢子朝西門嘯天掃了一眼,大聲道:“李大哥兄弟倆今天清早打了幾尾鯉魚送來,嫂嫂要是不要?”少婦應道:“教他們把魚送後面水缸裡養了,你先來幫我把饅頭餾上。”黑臉漢子領著兩個漁夫往後面去了。
西門嘯天忍不住自己笑了,“原來這漢子是她丈夫,我卻疑心他是劫道小賊,差點便冤枉了他哩!”見酒肉仍未送來,正要催他快一些,忽隱隱聽見那黑臉漢子低低的說話聲,不禁疑心又起,當下暗運神功,側耳聆聽,就聽黑臉漢子低聲道:“……黑蝙蝠乃是完顏老王爺的特使,他只命我們監視這小子,不可打草驚蛇,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就聽少婦低聲罵道:“你這人真是死心眼兒,這小子雖然會些武功,終究是個書生。只要將他放倒了,細細地拷問,他那一身細嫩皮肉,能經得住你我折磨?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逼他說出實話來。有了藏寶圖,獻給完顏老王爺,那時再求他把我們調去開封府,也過上幾天舒心日子。”黑臉漢子沉默片刻,低聲道:“好吧,就依你說的做,只別做得夾生了。”少婦笑道:“你放心吧,我要趕緊把酒肉送過去,免得他起疑心。”西門嘯天暗自忖道:“原來這酒店竟是金廷安置的眼線,今日絕不能放過他們。”
少婦託著個大盤,一步三搖地顛進屋來,將酒肉饅頭鋪排開來,替他滿滿篩了一碗酒,殷勤笑道:“客官先嚐嘗我家自釀的好酒。”西門嘯天將酒嗅了嗅,用舌尖品了品,連聲道:“果然是好酒,只是酒色渾濁些。”少婦笑道:“自家釀的酒,酒色渾時才越發是陳酒哩。”西門嘯天端起酒碗,一口氣吃得涓滴不剩。少婦早喜得眉開眼笑,拍手叫道:“倒也,倒也!”西門嘯天雙眼緊閉,搖搖晃晃地倒在桌下。
45.將計就計
那少婦見西門嘯天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心中歡喜萬分,伸手將他掀到肩上,扛出屋來,大步走進左首一間小屋,見李家兄弟二人已將捆人索拿在手上,吩咐道:“你們接過他,捆緊一點。”李家兄弟急忙上前,正要接過西門嘯天,忽見他睜開眼,咧嘴一笑,不禁駭得魂飛魄散,掉頭就走。西門嘯天潛運神功,張口射出一道酒箭,正打在他們臉上,他倆雙手掩面,慘呼亂跳,鮮血順著指縫流淌。
那少婦大驚失色,急忙想將他推開,西門嘯天右臂一勾,已緊緊將她脖子箍住。她登時憋得滿臉紫紅,“少……俠……饒命……”西門嘯天抬頭四顧,見屋內牆上掛著兩張風乾的人皮,一張剝人凳上血跡斑斑,不禁怒道:“不知多少無辜之人死在你的手下,我豈能饒你!”手臂猛一使勁,那少婦登時氣絕身亡。西門嘯天正要去尋那黑臉漢子,驀聞屋後響起一陣疾促的馬蹄聲,趕出門時,只見黑臉漢子已騎著一匹紅馬向遠處逃走了。西門嘯天轉回廚房,去灶膛裡取了火種,點燃了草屋。霎時,火焰便竄上屋頂,畢畢剝剝地燒了起來。聽見遠處鑼聲四起,不敢停留,向北疾行。
傍晚時分,他已過了楚州,再向北行,便漸漸進入山東境內,這裡乃是宋金分界的地方,兩國軍隊常年在此爭戰廝殺,人民流離失所,墳壘相連,蛇伏狐竄,一片淒涼景象。他已錯過宿頭,只得繼續北行,不一會兒,天便黑了,忽聽前面不遠處響起一陣狼嗥般吼嘯,不由地心中暗驚,知道是塞外三絕到了。
霎時,四周草叢中竄出十數條黑影,點亮了火把,將他團團圍住。只見塞外三絕迎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