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沒人能想到她已經是個死人。
而疏袖看著冰棺中靜靜躺著的尹墨漣,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容貌依舊如十五年前一樣年輕秀美,彷彿歲月已經停駐在那個夜晚。長長的睫毛如鴉翼般微闔,好像是在一個平常午後的清淺小憩,隨時都能醒來。
“孃親?”疏袖的嘴唇有些微微的顫抖,有些不能自持。
寂和也是一驚,“師父,這???”
“十五年前夜雨找到你師祖,託屏山保管這具屍體。本來這件事是極荒謬的,但是他竟跪在雪地中三天三夜,師父心軟也就允了。誰都沒有想到他還會再來,直到一個月前,我接到了他的傳書,說他拿到了碧臺盞,不日就會趕到屏山來。這我才知道他把屍身寄託在這裡的真正用意。於是便把你叫了回來,我想著疏袖應該也會和你一起來。”嶽渙冰輕輕鎖眉,語氣中竟飄忽出一縷無奈。
“碧臺盞?”疏袖聽後又是一驚,“你是說夜雨他想要母親起死回生?!”
嶽渙冰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他瘋了麼!
疏袖的心中亂成一團,手不自覺地扶住寂和。碧臺盞被偷,塵水樓那邊不知要亂成何樣,夜雨趕到屏山的路上也絕對是困難重重,少不得塵水樓的追殺了。她心中盼著夜雨快些來,但又擔心水煙閣的兄弟們受傷。
寂和攬住疏袖,看著棺中的尹墨漣卻是皺了皺眉頭,“碧臺盞能起死回生,不過是傳說中的事情罷了。若是真會有此事那歷任的塵水樓主怎麼還會死。”
碧臺盞確是療傷的聖物,哪怕還殘存一縷遊絲都可以救活,但是面對一個死了十五年的人來說,有沒有用真的是個未知。
寂和說出了疏袖心中的猶疑,她自是希望母親能活過來的,但是卻沒有任何把握。
看來,夜雨真的很愛母親——只有陷入愛情的盲目瘋狂才能不顧一切地抓住任何一絲哪怕渺茫的希望吧。
疏袖隔著冰棺看著裡面的母親——微揚的嘴角猶自帶著笑意,那是隨著父親化風而去的無悔與滿足。疏袖忽然在想,母親她自己,到底願不願意醒來呢?
她回望著母親的微笑,心中陷入了迷惘。
回到書房的時候,疏袖無意間撇到了地上尚未清掃乾淨的紙屑,上面的字跡隱約熟悉。疏袖暗自計較,不動聲色地示意寂和先走,獨自留了下來。
疏袖拾起地上的紙屑,果然是路傾陽的字跡。
猝不及防地,疏袖輕輕開口,“她已經嫁給公山珏了。”卻並沒有看嶽渙冰,只是看著紙屑自顧自地說。“可是你知道麼,她嫁給他不是因為她愛他,而是因為,你不要她。”疏袖這才轉過身去,一雙琉璃樣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看向他。
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嶽渙冰輕皺著眉頭,眼睛驟然睜得老大,死死盯著疏袖,“我不要她?怎麼會是我不要她!明明是她???”
疏袖的眼中竟是不忍,“你總是說是她負了你,卻不知恰恰是你負了她。她本來想撲到你的懷中和你訴訴苦,放心地哭一場,但是你卻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你可知,那一劍不止是刺穿了她的手臂,更是把她的心都一併刺碎了。”
“你胡說,她明明和公山珏???”嶽渙冰深皺著眉頭,嘴上依舊堅持,心中卻分明是有些信的。
“是不是我胡說,你心中最是分明。你口口聲聲說她和公山珏有不清不楚的關係,你是真正看到了,還是,因為謠傳?”疏袖看著嶽渙冰眼中的神采一點點渙散,光潔的額上也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心中忽然有些淡淡的惆悵,她不知這個時候告訴他真相到底是對還是錯。
“師父,你肯不肯,靜靜地聽完我講完這個故事?”疏袖眼波一動,語氣卻是蕭索戚然。
嶽渙冰沒有說話,疏袖知他默許,便緩緩地講了起來。從路傾陽回家開始,一幕幕舊事如同空氣中懸浮的塵埃,隨著風緩緩流動起來。
嶽渙冰的臉色慢慢變得頹唐灰敗,疏袖的聲音卻依舊綿綿不絕。
“路師叔和我說,那個時候她曾經給自己縫過一件嫁衣,茜紅色的,上面還繡了不成模樣的花邊。本是拿劍的手,哪裡做過這種活計?但是為了你,她專門找了人來學,手上不知留了多少細細的針眼,可是她說,那個時候她不疼,只是怕你嫌它醜??????”
嶽渙冰死死攥著拳,關節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蒼白。頭垂得越來越低,疏袖看不到他的表情。深深嘆了一口氣。“如今,她終於把自己嫁出去了,也算是一種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