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一個人撐著傘站在風月堂門口,像是在等人。紫竹骨的紙傘上繪了空谷蕙蘭,傘身遮住了容顏,只留下一襲淡杏色的籠裙。疏袖看著那女子身形熟悉卻不敢貿然上前。
女子似乎聽到水花濺起的輕響,回了頭,溫然一笑,“怎麼疏袖丫頭,不認識你林師叔了?”
“林師叔?你的毒···”疏袖微微一怔。
林綰舒眼中明滅一瞬,若有若無的嘆息“已經解了。”抬首看到疏袖身後的聽塵愣了一下,隨後淡淡點了點頭,“是鬱樓主吧。”
聽塵也是抱拳一揖,“林閣主。”
林綰舒淺淺一笑,看來寂和要傷心了,說不定他早就看出來了,只是疏袖自己卻不知。
一陣失神之後,林綰舒笑嗔道。“咱們還要站在這多久?還不帶我進去。”
疏袖才反應過來,三人收了傘向後院走去。
浣溪齋中,紫檀香爐輕輕吐著香,雕花刺繡屏風上海棠開得荼蘼。
“林師叔怎麼會想到來這裡?”疏袖忍不住開口。
“原本我是去了鄴城,到了塵水樓寂和說你們來了這裡。”林綰舒溫然一笑,可是眼中卻失了以往的那份明媚。為什麼明明已經解了毒卻反倒不開心了。疏袖忍住了到唇邊的話語,因為只有一個原因——冷戎。
聽塵坐在一旁,輕輕調弄著青瓷茶碗,靜聽這二人的對話。
“好歹我也是幻煙閣的閣主,這次也該敬一回業。”林綰舒說的輕鬆,“對了,你們有沒有去看過夏焱?”
疏袖搖了搖頭,“聽說他成日以酒為伴,早想過去看看他了。”
“也好,明日我隨你去。”林綰舒微蹙了眉頭。
第二日依舊微雨,疏袖與林綰舒各執了一柄紙傘。因怕被發現,簡單易了容,尋了僻靜小巷行到了太子府後門。粉白的牆上藤蔓糾纏,像是許久無人打理了。
疏袖輕輕敲門,半晌才有一人伸著懶腰來開門。
疏袖輕皺了眉頭,以前來時哪有如此失禮過。但想到夢芙,還是暗壓了火氣“我要見太子,麻煩引見。”撤了假面露出真容來。
看門人認得疏袖,忙引得她們進來。
疏袖看著殘敗荒蕪的院落不禁暗暗蹙了眉。自夢芙死後太子終日酗酒,這深廣院落便更加寥落頹唐,了無生氣。
“這院子怎麼成了如斯模樣。”林綰舒以前也來過,不禁脫口詢問。
“姑娘有所不知,自從太子妃去世,這府中就像是失了主心骨。太子爺終日酗酒,下人失了管束便散漫了。”
“豈有此理!”林綰舒一聽怒從中來!
“小皇子呢?”疏袖皺眉轉首問道。
“被···被陛下接到宮裡去了。”看門人見到二人動了怒,斷斷續續地說道。
“什麼!”二人心中皆是一驚。果然夏天無不會輕易放過。
“太子在哪?”疏袖忍不住追問,看門人指了指庭院深處。“知道了你下去吧。”
穿過衰草庭院凋敝。未及門口,疏袖二人便聞到了濃重的酒氣。林綰舒被燻得微微皺了眉。
推開門不出所料,地上一片酒罈狼藉。每個人愁苦的時候都會渴望大醉一場,以為這樣就能忘記了悲傷。
“讓我來吧。”疏袖對林綰舒說,林綰舒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夏焱深深嘆了口氣出了門。
夏焱聽了響動,醉眼朦朧,以為是夢芙,喃喃喊著她的名字伸出手來,腳下卻是一軟重又栽倒在地上。
疏袖走進屋中,單手換膝,坐在了夏焱的身邊。“是我。”
夏焱這才看清來人,一陣怔忪,眼中閃過一線光,卻最終寂滅。斜了嘴角自嘲地笑笑,眼中卻滿是痛苦。“你來幹嘛。”
疏袖輕輕從地上拿起喝了一半的酒罈,靜靜回望,“你不是想喝麼,我陪你。”
其實謝夢芙的死讓她也是始料未及的,她從未想過謝夢芙那樣的女子竟會忍心下如此狠絕的決定。
她愛夏焱愛的那麼深,那麼辛苦,連新生的孩子都可以捨棄,不惜連累自己的家族。也許她早就有了這打算,一直等到了禎兒出世,她是故意讓夏天無發現的,也是故意讓夏天無降罪謝家的。
不光是讓謝家逃離亂世更是讓夏焱少一分危險,還是因為她不想見到自己的丈夫與父親兵戎相見?
可是不管是何原因,她都已經與他們永訣。
夏焱聽到疏袖這句話竟狂笑起來,“好!今天我就陪你醉一場!”
“你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