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工程的小老頭顯然也覺得這說法未免有些莫名其妙,優秀學生代表和資方對接什麼演講稿啊又不是講相聲——
此時,賀津行唇角微微卷起,立在苟安身後,修長的手指把玩一隻黑色的打火機,聽著苟安這迫不及待想撇清關係的解釋,不置可否。
有些惡劣地讓小老頭困惑了一會兒,才漫不經心的撩起眼皮,垂眼對面前的小姑娘道:“賀先生?”
“……”
“剛才怎麼叫的?”
“……”苟安硬著頭皮,“嗯,小叔。”
賀津行這才用“懂了麼”的眼神掃了那個小老頭一眼:“家裡晚輩。”
小老頭明顯懵逼了下,而後“哦”了句,百思不得其解,都說賀家四捨五入和尚廟,賀津行上哪冒出來個小侄女兒?
雙方相互寒暄完告別,賀津行跟著苟安一塊兒到了大禮堂,系院領導與一些資方坐在觀眾席最前排,賀津行的座位就緊挨著系主任旁邊,右邊是校長。
前面放著一瓶礦泉水,還有粉色的簡陋名牌,“賀際集團賀津行”的簡單字樣,甚至沒有多餘的職位述稱。
賀津行落座,苟安準備要去後臺。
走之前恭恭敬敬地對已然落座的男人說:“我去了哦。”
男人抬眼望著她。
“……小叔?”
賀津行靠在椅背上,像是很滿意她終於能長腦子記住這個稱呼,寬容地點點頭,道:“去吧。”
長輩姿態十足,堪稱滴水不漏。
……
迎新晚會開幕式開始。
在原著劇情裡,原本註定要和女主在這一天相遇的賀總今日沒有了限定劇情,全程顯得相當划水——
就連繫花的開場孔雀舞,明明驚豔全場,他卻低著頭在看手機,連頭都沒抬。
除此之外,晚會倒是勉強算一切順利。
大約在八點左右,苟安被叫到名字,作為大二的優秀學生代表到臺上進行迎新致辭,此時歡樂與和諧的氣氛終於有一些改變,站在探照燈下,她能聽見臺下“嗡”地一陣討論的聲音。
其實這事兒不過是校內發酵,並不像一般狗血霸總小說,動不動就上個熱搜。
但這事情卻真實的發生在苟安生活的圈子裡,從臺上往下看,下面黑壓壓的一片她壓根看不到任何一個人此時此刻臉上是什麼表情——
她無聲地吞嚥了一口唾液,念出了準備好的稿子上的第一句。
站在臺上的人雖然有些緊張僵硬,但背脊挺直,一張臉只是合適地上了底妝顯得白淨乖巧。長卷發紮成了一個公主頭,一半頭髮柔軟地披散在肩上,另一半紮成一個小發髻,櫻桃皮繩,從頭頂飛出來兩根不聽話的呆毛……
往那一站,俏生生的,確實非常討人喜歡。
剛開始倒是順利,直到苟安的手稿唸到一半,唸到“十年寒窗苦讀”……
說賀津行是料事如神也好,別的什麼(烏鴉嘴)也罷,人群裡突然就有一個人站起來:“不知道學姐對‘十年寒窗苦讀,怎麼比得上富人三代從商”怎麼看?如果階級永遠不可跨越,那麼我們努力讀書、努力生活,在你們這些有錢人看來,是不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說話的是一個高瘦的男生,身上還穿著軍訓的迷彩服,他戴著很厚的眼鏡,長相顯得有些木訥。
苟安也是透過身後的大螢幕才看得見他的,此時,學校的晚會導播給了他一個特寫。
臺下,一片譁然。
有人鬨笑,有人鼓掌,更多的人奚落“你問她這個問題是不是自取其辱”,言下輕蔑顯而易見。
苟安看到了坐在觀眾席最中間的男人,此時,他已經從手機上抬起頭,一雙漆黑深沉的黑眸同樣望著她,唇角含著笑。
兩人目光對視上,他甚至懶洋洋地疊起了腿。
看熱鬧的姿態顯而易見。
苟安一顆心跳的飛快,猶如擂鼓震天,過了幾秒,她聽見自己有些生硬的聲音:“這位同學,有沒有可能,十年寒窗苦讀,為的就是成為所謂三代從商中的第一代?”
現場嬉笑的聲音變小了些。
“小時候,總是幻想著成為科學家,航海家,天文學家或者懸壺濟世的醫生,那個時候,老師們從來不會說:可是小朋友,你的父母不是偉大的人,所以你也註定會平庸。”苟安雙手壓在演講稿上,“老師會說:小朋友,你的夢想真偉大,那你記得,從今天開始,要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