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把頭髮梳順,聽著外面有人問:“潮生姐,你睡了嗎?”
“沒有,你進來吧。”
珊瑚推開門,輕手躡腳,好象怕驚動誰似的。
潮生忍不住笑:“你這是做什麼呢?”
珊瑚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潮生姐,你生的真好看。”
潮生只是笑笑:“你找我,有事兒嗎?”
“哦。”珊瑚小聲說:“潮生姐,我聽人說,你識字?”
潮生識字這事兒知道的人倒是有好幾個,不過象春墨她們,都以為潮生就認得幾個常見的字,會記賬而已。
“我……家裡捎了封信給我。”珊瑚在身上摸啊摸的,把一張皺巴巴的紙摸出來:“潮生姐,你幫我念唸吧。”
潮生點頭說:“好。”
能捎封信來也很不容易。平時宮裡人和外頭是不能隨意傳遞物件的,這封信珊瑚也不知在身上掖多久了。
她接過信來,上頭字的寫的倒還端正。
“這是你家裡人寫的?”
“不是……我家裡頭也沒人識字,這是央人家寫的……”珊瑚討好地把燭臺移近了些。
唉,這時候這樣的事是常有的。寫信的人不識字,接信的人也不識字。有在外經商的人,要給家裡捎信捎東西,就得在街上找賣字的先生寫。信可能得幾個月才能捎到家中,然後家裡的人也還要請人讀信。
好在這信上寫的都是大白話,並不是咬文嚼字的之乎者也。信應該是珊瑚的娘口述的,說家裡一切都好,地裡收成也好。珊瑚的嫂子生了個兒子,讓她不要想家,別貪涼生病,自己多保重。
珊瑚眼圈兒發紅,一邊聽一邊就扯著帕子抹起淚來,等信念完了,才發現自己把鼻涕也擤在帕子上——問題是這帕子不是她的,是潮生的。剛才搭在床沿,珊瑚看也沒看拉了就用……
“哎呀,潮生姐……我,我回去給你洗乾淨送來。”
潮生把信摺好還她:“不要緊,我自己洗。”
珊瑚再三道謝又道歉,潮生把她打發走了,卻睡意全無。
說實話,她有點兒羨慕。
珊瑚還有家人,還能接著封家信。
她什麼也沒有。
在這個時代,她只有她自己。
家……
家在哪兒呢?
家人呢?
第二天起來她眼圈兒發青,小順打趣她:“咦?敢情晚上偷雞去啦?”
潮生搖搖頭。
“怎麼,沒睡好啊?”小順很順手的就抓了一把棗子。
小順和李姑姑關係好,和潮生關係也挺好——他好象和誰都親熱,都能說得來。所以他時常來小廚房蹭零嘴兒吃,李姑姑也去不管他。
“嗯……”
小順試探著問:“有心事?”
潮生點點頭:“就是有點想家……”
她說的家,和小順想的,可不是一個地方。
小順拿了顆棗兒丟進嘴裡:“嘿,就是想家嘛,看你那樣兒。下回我再出去,再去你家那兒瞅瞅,沒準兒你叔就回來了呢。”
潮生也只能說:“那又要勞煩你了。”
她總不能說,她想的不是那個家。
她想的……
那是一個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第八十七章 香荷飲
訊息越傳越廣,五皇子就酸溜溜地恭喜四皇子:“四哥,這可要恭喜你了。聽說父皇親自過問你的親事,聽說還讓人準備畫像來著。”
四皇子只是淡淡一笑:“五弟不用心急,你也有這一天的。”
五皇子不好再向下說,轉了話題,順口問:“這裡面是什麼?”
四皇子沒出聲,潮生當然要作答:“回稟殿下,這是香荷飲。”
案頭擺著一盞湯,碧瑩瑩的湯就盛在晶瑩溫潤的荷葉盞裡。
這個時代制瓷的技術已經十分發達,這隻荷葉盞瑩白如玉,碗壁薄得讓人生怕一碰即碎。因為薄,所以看起來是半透明的,有些象潮生小時候,家中用來裝雪花膏的老瓶子。
碗盞柔白,碧色從裡面透出來,就象隔著窗紗望見的無限綠意。
“這是茶?”
“是解暑湯。”
五皇子原本是順口一說,現在卻覺得這湯、這盞,擺在這烏木的案頭說不出的合適好看。
“給五殿下也盛一盞來。”
“是。”
潮生又去盛了一盞,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