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他挺直腰桿,她勤扒苦做,陪上嫁妝,舍了臉不要,去孃家借錢,為他買馬造車。
為了還那借款,她苛待自己,她出了名的摳門。
可是,最後得到的又是什麼。如果,他明說,她自請下堂也不是不可。
為什麼要如此羞辱她。想她一生要強,從來,只有她去羞辱別人的份。不想今日後,卻成了人人口中的笑柄。
幹著手中的活,張嫂子的淚就沒有斷過。
這夜對於她來說,是個不平凡的夜,一個喧鬧的夜。
那傳說的人剛走,李家的人便上了門,把院中那輛馬車給牽走了,把家裡能藏錢的地方全都搜刮了一遍,稍稍值錢的傢什被搬走,連缸中的米糧也被倒走。
若是從前,哪個敢這樣囂張的來她家搗亂,她非得拿手刀出來,把他們一個個的全給趕出去。
可是,這夜,她卻只是眼睜睜的看著。等這群人走了,她又重新打掃……
天一亮,張嫂子從米缸的缸底倒了點遺漏的碎米出來煮了碗粥,讓兒子吃下,便挘�死嶙約嚎謔觶�枚�猶��聰呂礎�
她說自己無顏再呆在王家村,也看破紅塵,打算去清靜庵出家,只希望陌千雪能好心的幫忙照看一下自己的兒子鐵柱。
然後吩咐鐵柱中午放學的時候給陌千雪送去。
張鐵柱到底是個十歲不到的孩子,見母親傷心問了幾句,被張嫂子忽悠了幾句,雖不放心卻還是乖乖的聽話,上學去了。
張鐵柱一走,張嫂子便拿著早收拾好的東西,出了門,去了寒山寺旁邊的清靜庵。
清靜庵是一座並不出名的小庵,裡面大小尼姑加起來也只有十來位,她因著身體不好,每年都會去清靜庵里布施一些,求菩薩保佑,與那主持倒也是熟的。
等到中午陌千雪看到信,再和張鐵柱一起回家去看,家裡收拾的齊齊整整,卻沒有一個人影。
張鐵柱年紀小,沒人告訴他那些個齷齪事,所以他並不清楚家裡出了什麼事,只知道昨天母親確實是異樣的,好晚才做了晚飯,摸著他的頭只是流淚卻不曾言語。
他只是夜裡,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家裡有些動靜,母親在一邊安慰他說是車子壞了,父親在修呢,他便又懵懵的睡下了。
陌千雪嘆了口氣,她雖不喜張嫂子,但從張嫂子的言談舉止中也能瞭解,她是個極其要面子的人,出了那樣的事,她哪裡還有勇氣再在王家村呆下去,便是孃家,她也是不會回的。
這村裡的大嫂子,小媳婦不用說什麼,只用那種異樣的眼光去看她,就足以把她平時的那種要強擊得粉碎。
對她來說,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死路,一條是躲進庵堂,從此不問世事。
死,她捨不得鐵柱。所以,她只能選擇後者。
好好的一個家,一夕之間破碎。
是張嫂子的錯麼?不是。她自己也不願意得那種病的。應該是一種嚴重的婦科疾病加性冷淡,放在現代,也不是那麼好治的。
是張鐵柱的錯麼?也不是。他一個好端端的壯年男子,有正常的生活要求。幾年下來,也是有些忍不住的。
怪她自己麼?她不該把這事鬧到祠堂?可是,就算不鬧過去,以張嫂子的性子,也必定會堵著方桃兒的門,上門去鬧騰,最後的結果說不定更壞。
只是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追究誰的責任的時候。
人有臉樹有皮!對張嫂子的這種行為陌千雪是理解的。可是理解歸理解,她並不認同張嫂子的這種做法。有些事總會過去,大不了自己帶著兒子過,為何非要認死理。
當下,陌千雪便帶著鐵柱,去了清靜庵。
她可以好心的幫張嫂子照看張鐵柱,但是她沒有那個資格,也更沒有這個義務。
名不正言不順!
她不是聖母!
她與張嫂子之間也沒有什麼交情,而且張鐵柱就算沒有父母,也還有叔伯嬸子。就算沒有叔伯嬸子,也輪不到她來照顧,那裡還有保長和族老們來指派。
到了清靜庵,陌千雪原想張嫂子只是鬧鬧脾氣,勸勸說不定便回心轉意了。
可是,到了庵堂之後,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張嫂子已經落了發,穿著一身的僧袍,哪裡還有昔日潑辣的影子。那雙黯淡如死灰的眼眸之中,哪裡還有光的痕跡。
即使是對張鐵柱的眼神,也好似歸於了平靜。
“你願意幫著照顧鐵柱,我在此日夜為你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