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討好祖母,向老太君請命:救命之恩要親自謝過才有誠意!不也是想讓這碼頭上的冷風來吹醒自己麼?
自那日桃花漫天飛舞中的驚鴻一瞥,那花雨紛揚中的攔腰一抱,她便失了心。
想起林中的那個承諾,她便完全沒了自己。
在京城的這一年裡,如若她想把自己嫁掉,有的是機會。
可是,她不甘,她不捨,她在等。
袁嬤嬤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有誰比她更加了解她的小姐。
京中的那些個茶會,賞花會,詩會,小姐不是稱病,便是縮在人後,再不就是故意傻傻的中他人算計……
漫步河邊,清風習習,不遠處傳來笛聲悠揚。
袁嬤嬤和簡青悠不約而同的抬起頭,尋找聲音的出處。
前方不遠的柳樹邊正倚靠著一名男子,玉環束髮,衣白如月,手執玉笛,眼瞼半垂。
是他嗎?
簡青悠猛的揭開帷幔,情不自禁的向前幾步,定睛再看。白衣男子烏黑的頭皮風中飛揚,面上幾分凌厲,卻被此刻眼神中如水的溫柔中和。
手上的那根玉笛更是他的標誌。
是他!真的是他!
*
辛逸明其實早就來了,他是騎著馬來的。
心中煩悶,便想策馬奔騰,放肆一回。
這個碼頭建好之後,他還是第一次來,沒想到,修得還真是不錯。
不消一刻,他打探到了陌千雪的出處,只要知道了出處,他便不急。想起簡青悠回來的第一時間便掉進了水裡,他便有些自責。
已是冬日,河邊草已枯黃,仰望對岸的山峰,到處都是落葉一地,蕭索十分,心中本有思念無法排遣,一時傷感,於是臨水執笛。
正吹到婉轉處,抬眼卻看到——
看到自己夢中都想見到的人,朱唇微抿,眉眼微彎,冬日的陽光打在她的臉上不見清冷,反倒是憑添了幾分柔和,周身似散發著淡淡的光暈般耀眼奪目。
四目相對,遙遙對望。
她的呼吸一停,他也好似忽然驚醒,笛聲頓止。
簡青悠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辛逸明做事向來果敢,竟然也會有膽怯的時候,站在那裡不敢上前。
一時之間,空氣好似凝結。
辛逸明的心一緊,一年未見,她還是那樣美,只是為什麼臉上卻有了哀傷和憂愁。
是誰?是誰讓她如此,是那個背後主使推她下水之人,還是在京中過得不好?
自別後,他沒有哪天不想她的。
奈不住這入骨的相思,他暗中派了人去京,只為打聽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他不敢讓她知道,他還力所能及的破壞了一些她的覬覦者試圖的求親。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君子,自母親去世之後,他就學會了爭取。
多少次夾縫求生使他知道,是狼就要磨牙,做羊就要練腿的道理。
她,是知道他的心的。但是,他不敢讓她知道,他的不堪。
他會堅持下去,去完成他當日的承諾。
只要她還未嫁,他絕不另娶。
大庭廣眾之下人多口雜,兩人對望卻始終沒有走進,更沒有說話。
袁嬤嬤輕輕一咳,伸手拉了拉那揭開的帷幔,輕聲提醒,“大小姐,時辰不早,我們該回府了,若是回得太晚,老太君又該要擔心了。”
若是讓老太君知道大小姐又見了這辛公子,她們做下人的不好過,大小姐也是要被禁足的,說不定還會被隨便的配了婚。
簡青悠猶如置身夢中,恍恍惚惚的隨著袁嬤嬤的饞扶向前走去。
扶著嬤嬤的手微抖,她以為這輩子她再也見不到他。
只是,相見又能如何?
“待琴,大小姐累了,我們回府。”兩個丫頭接手扶著簡青悠上了車,袁嬤嬤這才回頭對那趕車的吩咐道:“老王,駕車!”
馬車不遠處,始終跟著一匹俊馬。馬兒緩緩而行,馬上白衣公子吹著笛,悠揚婉轉……
趕走人或許是被悠揚的笛聲所迷,所許是怕顛著裡面坐著的小姐,車趕得很慢。
車窗的車簾被撩開一道很小很小的縫。
馬車,白衣,俊馬,小道,笛聲,這一切本是一幅美好的畫。
然,此刻卻讓馬車之內的人兒心碎淚滿。
簡青悠坐在車窗之旁,咬著帕角,壓抑著淚水身子一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