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些,溫度也跟著回暖了點,蘇芷晴覺得好受些,一時間睏乏交加,竟又睡著了。醒來時是素月在外頭叫她。
“小姐,醒醒,小姐。”
蘇芷晴睜開眼,一時間眼冒金星的,半晌才哼了一聲,“素月,什麼時辰了。”
素月這才鬆了口氣,“太太帶著旁人進去尚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是望北少爺來了,揹著孩子呢。
蘇芷晴一聽,便笑道,叫他把孩子抱進來吧,外頭風雪大,當心染了風寒。
素月應了一聲,從簾子裡遞進一個嬰孩兒來。小孩兒尚在睡夢中,吃著手,面色白嫩,臉頰紅潤,看起來被照顧的很好。
想葉望北一個男人,能做到這一步,已然是不易了。
方到京城時,蘇芷晴尚且不曾懷孕,身子還好些,也幫葉望北照顧一會兒,只後來她自身難保,便再沒精力過問,如今看來,葉望北倒是個心細的。
“邵欒先託付給弟妹了,葉昭並未按時趕到,只怕後面會有些拼殺,弟妹坐穩了些。”外頭是葉望北的聲音,聲線倒是平穩,只內容卻叫人驚心動魄起來。
蘇芷晴心頭一緊,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捂著肚子,輕聲應下,便閉目養神了。
“都是飯桶!給我滾!”秦懷瑾在御書房將一塊硯臺狠狠摔在地上,墨汁頓時迸濺出來,染黑了地上鋪著的蜀錦。
這樣富麗堂皇的皇宮,只怕尋常人家一輩子都想象不到。只是眼下,秦懷瑾只怕過的比尋常人家都不如。
“蘇家上上下下足有六十多口!六十多口啊!你們告訴朕,人怎麼會沒了?啊?怎麼會全都沒了?便是叛逃也該有些痕跡才是。”秦懷瑾面目猙獰,青筋都要爆出來了似的。
跪在地上的斥候輕輕抽了口氣,沉默半晌才道,“駐守錦州的,俱是蘇將軍舊部,便是看到什麼……只怕也……”
秦懷瑾聽此,面色一沉,揮了揮手,便有貼身侍衛麻利的抽出匕首,捂了那斥候的嘴,抹了他的脖子。
“多嘴,當朕真的不知道嗎?”秦懷瑾面色陰沉,低聲道,“傳旨,著御林軍包圍葉家,便是一隻貓狗的,也不許放出來。”
隨後,秦懷瑾出了門,往冷宮去了。
這時節,蘇如絮正在縫衣裳,冷宮裡本就冷些,又無厚實的冬裝,蘇如絮拆了一床舊被,用舊棉花縫了件棉襖,好歹度過這個冬天才是。
未料到秦懷瑾過來,她有些慌張的把手裡的東西放下,翩翩行了個禮。
“未料到皇上駕到,臣妾失禮了。”蘇如絮和秦懷瑾的關係素來平平。蘇如絮不是孫慧芳那般會委屈求歡的女子,她大多數時候都禮數週全,窈窕淑女,微笑亦是矜持,便是房中事都彷彿帶著謫仙般的高貴,不似是小門小戶人家出來的女子。
秦懷瑾一直嫌她氣質有餘,而外向不足,然則到了此時,他才回過一些味道來,蘇如絮並非當真敬他而畏懼他,而是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你在做什麼。”秦懷瑾審視地問道。
蘇如絮尷尬一笑,“眼看著就入冬了,臣妾如今捉襟見肘,沒奈何,自己縫些衣裳禦寒罷了。針腳粗鄙,又是些低等料子,入不得皇上的眼。蘇如絮雖是這般說,卻不掩藏,大大方方將舊棉襖擺在秦懷瑾面前。
過去秦懷瑾只當她不懂事,眼下他卻覺得蘇如絮這是看透了他懷疑她和蘇家勾結的心思,是以才故意大大方方亮出來,以示“清白”。
“冷宮寒涼,陛下萬金之軀,不可在此多留才是。”見秦懷瑾不走,蘇如絮又忍不住道,她眼下是煩著秦懷瑾的,是以根本不想見,才這般懶懶道。
秦懷瑾卻是惱怒,只當蘇如絮對自己懷恨在心,是以故意趕他走,不禁冷笑道,“朕這幾日翻來覆去的想,你所為之事,不但要了林貴妃的命,也險些要了皇長子的命,委實可惡的很。如今朕已下令,著人講蘇家上下追回京城,送到菜市口斬首示眾,株連九族,才能解氣。不知你可有何要說的。”
蘇如絮身形晃了晃,眼裡掠過一絲驚恐,跪在了地上,“還請陛下繞過臣妾至親。”
見蘇如絮服軟,秦懷瑾心裡才好了些,點點頭道,“看你跪地求饒的份兒上,朕便再考慮考慮。”言罷,他轉身離開。
待秦懷瑾走遠了,蘇如絮才從地上站起來,方才的驚恐立時變回了淡漠,算算日子,她冷笑了一聲,將縫了一半的舊棉襖隨便扔在地上,慢悠悠走到外面去。冷宮裡還有一兩個隨侍的太監宮女,她招了招手,著人幫她打了盆清水,又拿了隨身的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