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諫。”商清華咬牙切齒,諷刺之意溢於言表,“還請大作家高抬貴手,放過無知少年。”
“你和夏灣同歲,比夏多大六歲。夏多比我大四歲。商清華,你以大欺小,勝之不武。”
商清華愣了愣,臉一下就漲紅了。他一個二十多歲的人找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談判”,說起來可不就是以大欺小?就算不論年紀,論家世背景他和夏灣也是佔了個“以勢壓人”。在生意場上,或是在他們那個圈子裡,商清華和夏灣都是信奉不論手段只看結果的人,可是在此之外,兩個人各有各的底限和原則。
就像剛才被大嬸的包刮傷了臉,別說是商清華這種嬌慣著長大的二代,就是一般人,若是換個脾氣暴點的,恐怕也難免一場口角。可商清華忍了,明知兩個人身份地位手段天差地別,為這點無關原則的小事鬧脾氣,實非他的教養。
可話又說回來,夏多這事能算是小事嗎?
心念轉了幾轉,商清華正要反駁,卻聽墨北又說道:“在人類的各種感情之中,為什麼愛情格外特殊?兩個產生愛情的個體之間本身或許有著高度的共同點,也可能差異大得猶如雲壤;它或許是像涓涓細流潤物無聲,相濡以沫雋永悠長,也可能燃燒起來不顧一切,超越生死,無論是時間還是苦難都只能讓它更深沉;它可以很好,很美,讓人寫出傳世的詩篇,演繹出曠世的經典,讓人甘願奉獻一切、捨棄一切;它也可以很壞,很髒,讓人內心的醜惡發酵,用掠奪、脅迫、控制等等手段來佔有。愛情到底是什麼?”
商清華猶豫著,“唔……”
“一般說來,親情來源於血脈;友情來自於道同志合。那愛情是如何產生的呢?為什麼有些結合在外人眼中明明是極不相配,或是認為當事人要為之付出的代價超乎常人觀念地高昂,可是卻仍然不能阻擋他們要在一起的決心?”
商清華艱難地說:“總之……何苦來哉?”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誰不想活得輕鬆幸福?既然這是人性本能,那為什麼還會有人非要違反本能,冒天下之大不韙?”
“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又云,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盡。自非通人,恆以理相格耳。第雲理之所必無,安知情之所必有邪!”(注1)
墨北站起來走了,商清華被繞得頭暈,怔了半晌,賭氣罵道:“滾蛋!老子不管了!”拍拍屁股也走了。
那邊廂墨北心說,越是有知識的人越好忽悠啊,要不黃蓉怎麼就把歐陽鋒給忽悠瘋了呢。這若是個程咬金式的外糙內精的人物,且管你說破天呢,他那裡一斧子砍下來,一力降十會,看你分不分!
火車到雲邊是清晨六點多,深秋的東北氣溫可比帝都要低很多,三個人都沒帶厚衣服,一下車就被冷空氣冰得打了個哆嗦。
夏多忙張羅著打車回家,可一出出站口,同時來接他們的卻有兩輛車,一輛是龔小柏開來的奧迪100,一輛是刷著公安二字的北京吉普2020。
龔小柏咔嚓咔嚓地嚼著水果硬糖,衝著刑警大隊的隊長賀蘭山呶呶嘴:“賀隊也來接人哪,巧了,我來接我外甥的。小北,叫人。”
墨北:“賀隊長好。”
龔小柏和賀蘭山可是“老交情”了,83年嚴打的時候,把龔小柏送進牢裡的就是這位賀隊長。在雲邊的黑道上說起賀蘭山,常常用“賀老村”或“鬼見愁”來指代,前者不僅是指他出身農村,同時也是因為這位大隊長日常生活中很是不修邊幅土裡土氣;而後一個稱呼裡卻是透著敬畏之情。
賀蘭山以一個農村孩子的出身,在沒有靠山的情況下,能做到刑警隊大隊長的位置,全賴於他工作上的優異表現。警察叔叔工作表現優異了,那倒黴的會是誰呢?這個可以問問龔小柏、火柴這些人。
不過,龔小柏其實對賀蘭山倒沒多少恨意,在他看來,頭上戴什麼帽子就該辦什麼樣的事。官兵捉賊,天經地義,他栽到賀蘭山手裡那算自己走背字。反倒是那些披著公家的皮,實際上卻什麼髒事都敢幹的,才更讓人鄙夷。
賀蘭山四十多歲,身材精悍,臉上的紋路深刻像是被雨水沖刷出溝壑的岩石,比起他“鬼見愁”的赫赫威名,他這副形象實在是太樸實了。
賀蘭山親切地笑笑:“哎,好,小作家好。今天還真是巧了,伯伯有個事想請你幫幫忙,你能不能給伯伯個面子,咱們去局裡好好談談?”
龔小柏打了個寒顫,直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