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像在已經沸騰的水上加了一勺油,井仁猛然一揚手,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然後一腳踹翻了丹爐,胡亂向四面八方攻擊,魔魘所設的結界本來就只是為了防止氣息外洩,在他不管不顧的攻擊之下,沒幾下就碎掉,黑鬱郁的魔氣乍然而起,衝破天際。
廳中的魔魘迅速知覺,飛快的趕了過來,身後還跟著狐闌珊,狐闌珊一進門,便迅速掃眼四周,一眼看到所剩無止的藥材,唇角便是一勾,曉得是花寄情到了……聰明人有時就是這樣,明知道對方無此心機,也根本察覺不到異常,卻仍舊本能的把事情做的十分細緻周全……比如順手把餘下的藥材焚光,避免他再去找一個煉丹師,卻又少少留下一點,留下的這一點,恰好連一爐丹也煉不成,但雖不夠再煉一爐丹,偏生又每種都有,這擺明是預備將來陰人方便。
他心念電轉,只是一瞬,便做勢驚詫,“怎麼回事?井大師怎麼了?”
魔魘一抬手將井仁打散,一邊懊惱道:“我居然忘了,他要煉魔丹,肯定會有魔氣逸出,居然還沒煉完就死了……浪費了本座的藥!”
狐闌珊輕聲解勸:“王上,幸好已經煉了這麼多,也足夠了。”
“是啊。”魔魘隨手抓起一枚,在手裡搓了搓:“也有兩三千了罷?足夠了。”他隨手丟回,忽然有些詫異,看看自己隱約泛黑的手指:“這……這是怎麼回事兒?仙丹還會掉色的?”
隱身的花寄情險些笑出聲來。狐闌珊含笑道:“大概是井大師煉到最後,品質差了些……但也無妨,最多魔變的人類修為不那麼高而已,於我們而言,足夠驅使。”魔魘仍舊有些皺眉,他急續道:“方才井大師這樣子,只怕很多人都看到了,還是趕緊處理一下比較好。”
魔魘被他一句話提醒,頓時回神,迅速收起了魔丹,又將煉丹爐也收了,把井仁的屍體化去,狐闌珊站在門前,遙遙便似在幫他把風……於是衝進來的玄術師一眼便看到了這個花枝招展的目標,衝了過來,道:“帝公子!狐公子,出了甚麼事?方才竟似有魔氣?”
魔魘還沒想好要拿滿地的廢藥渣怎麼辦,見他們兩人來的太快,便是雙眉一橫,心生殺機……那兩個玄術師觸到他的神情,登時就是一呆,悄悄後退,院中又有幾人衝了進來,魔魘手一頓,皺眉看了狐闌珊一眼,狐闌珊微微挑眉,急笑道:“諸位仙長不必擔心,方才的確是有人入魔,但已經被帝公子殺了。諸位放心,不會有事的。”
那幾人也已經衝了進來,看看房中情形,便有人道:“怎會又有人入魔?這個人……難道是個煉丹師不成?”
狐闌珊狀似為難的看看滿地藥渣,輕咳道:“這個人的確是個煉丹師,不想竟被魔族所害,當真令人扼腕……”
旁人道:“煉丹師久服清心滌神之藥,怎會這麼容易入魔?而且看方才的聲勢,竟不是初初入魔,而是入魔日久?為何竟直到現在才發現?”便有人去翻找地上的藥材:“這幾種藥不是有瘟就是有毒,這卻是要煉甚麼丹?”言下十分懷疑。
最早趕來的兩個玄術師雙眉深皺,卻一言不發,魔魘被問的雙眉軒起,眼看就要發作,狐闌珊看也差不多了,這才輕聲道:“不瞞幾位,帝公子一番苦心,請了這個煉丹師來,本來想煉出一些能剋制魔氣的丹藥……所以才取了這些藥材來,想著以毒攻毒,卻沒想到煉丹師本人竟不能抵擋,竟至以身作殉……”
這話乍聽似乎極圓轉,便有人信了,連連點頭:“帝公子當真想的周到……發生這種事也是意外,帝公子還是不要太難過了……”
幾句話一說,魔魘面上神情才轉了過來,笑道:“無妨,我下次自然會留意。”
他這一笑,崩緊的氣氛登時便鬆了,幾個玄術師都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狐闌珊輕聲道:“這兒氣息不太乾淨,只怕對身體不好。幾位,還是去前廳奉茶。”那幾個玄術師紛紛遜謝,狐闌珊也不多讓,便送了他們出去。
這世上誰都不是傻子,入魔的煉丹師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煉丹不見丹爐不見丹,之前半句沒提過,此時卻說要以毒攻毒,更別說那一瞬間,魔魘身上乍起的殺機……只要生了懷疑,魔魘身上,處處都是破綻,根本不必多推敲。魔魘啊魔魘,要做天下神主,哪有這麼容易?於是這一戰大獲全勝,兩人回到神殿,花寄情一直在冥思苦想,帝孤鴻在她身邊,不時悄悄攬攬小腰兒,摸摸小手兒,她都毫無反應。嫩豆腐吃的太順利,宸王爺小小心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情情,在想甚麼?”
花寄情絲毫不解風情的道:“我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