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裡有數粒無論何種火焰都無法完全焚化的骨利子。
看著手中那幾顆五彩斑瀾的骨利子,七枚沉默不語,那些穿著紅色道士袍的苦行道士微露戚容,圍著那片灰燼盤膝坐下,敬心誠意開始頌讀往生經。
七枚把那幾顆骨子利,神情凝重交給一名道士保管,然後跪倒在灰燼前,伸手入灰,沉默而安靜地開始搜尋,像石枝般的手指,在講經大士的骨灰裡緩慢移動,如同篩子般,沒有遺漏任何地方。
講經大士的遺骸被符火燒的很通透,除了那幾顆骨粒子,其餘盡成細膩的白灰,按道理,七枚應該不可能有什麼發現,但隨著手指的移動,他的神情變得越來越凝重,因為他的指尖在灰中感受到了一股磅礴難消的浩然氣息。
七枚站起身來,霍然向來時路走去,這時他才想起來,先前經過菩提樹的時候,總覺得那株樹與數十年來每天看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樣。
他走到菩提樹前,看著灰色的樹皮上刻著的那行小字,臉上的神情愈發冷漠,眸子裡憤怒的明王火焰越來越明亮。
“清夢齋秦傑攜妻修羅之女張楚楚到此一遊。”
七枚微覺不解,用道士袖往地面一拂,草原地表上的沙礫亂滾,顯現出一道極淺的車轍。
順著這道車轍走了數十丈,然後車轍的淡淡痕跡便完全消失在草原的地面上,他舉目望向遠方,猜測那輛悍馬正向何處而去。
夜色將至,天坑裡的世界已經提前進入了漫長的黑夜,巨峰間最高處的黃色道觀,還能看到最後的夕陽,一道悠遠的鐘聲,從那座道觀裡響起,然後漸漸向著山峰下面傳播,無數座黃色道觀同時鳴響鐘聲。
太虛觀的鐘聲,離開安靜的地底世界,來到荒涼的地面,然後向著四面八方傳播開來,相信用不了多少天,整個人世間都會知道,修羅的女兒還活著,她正和清夢齋秦傑一起,逃亡在極西草原之中。
……
草原深處,一處不知被廢棄了幾千年的斜地井旁,停著一輛悍馬,片刻後,秦傑從廢井深處走了出來,手裡提著滿滿的水囊,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然能夠在廢棄多年的井裡重新找到清水。
夜晚總是寒冷,為了避免暴露自己,秦傑沒有生起篝火,而是在車中銅盆裡放了幾張火符取暖,這種手段太過豪奢,即便是念力無比充沛的他,也必須計算符紙的消耗,保證自己能夠和張楚楚走出草原。
就著冷水簡單吃了些乾糧,秦傑開始給張楚楚熬米粥,等著水開的時間,他用來整理裝備,既然前路艱難,裝備自然是最重要的東西。
他是最能吃苦的人,這些年儲備了很多張符,不過最開始的時候,他境界較低,所寫的符紙,已經無法用在現在這種境界的戰鬥當中,能夠用來戰鬥的符紙只剩了二十幾張,箭匣裡的鐵箭剩的也不多。
在清理的過程中,秦傑看到了那張棋盤,稍一停頓後,把棋盤扔到角落裡,然後伸手拿起白衣,忍不住搖了搖頭。
過往堅不可摧、可抵擋世間一切攻擊的白衣,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可以想象太虛觀裡那道道光的威力多麼恐怖。
秦傑繼續清理工作,把鐵箭,紙符,備用的替代箭簇分門別類整理,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然後掀起車廂底板,把藏在裡面的乾糧、啟動悍馬符陣所需的異石之類的東西清點了一番。
按照現在的數量,應該可以保證從草原回到清夢齋,即便乾糧不夠,他也不會擔心在草原上會尋找不到食物,尋找水源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若真沒辦法大不了耗費念力多寫幾張水符罷了。
銅盆裡的符紙早已消失,化作黃暖的火焰。
這是很久以前秦傑寫的火符,看著厲害,實際上無論是火焰溫度還是維持時間長度,都很普通。
銅盆上的小鍋裡,水剛剛沸騰,米粒在水中上下翻滾,一點顏色都吝於給水,要等到熟透,還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
鍋裡的米粥熬好了,散發著淡淡的香,秦傑把張楚楚扶起坐好。喂她吃粥,說道:“粥裡擱了些藥,偷的那憨貨的,別讓它知道。”
張楚楚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車外望了一眼,然後忍著笑低頭吃粥。
吃了小半碗後,精神稍好了些,想著他有傷在身,說道:“伱也吃些。”
“我已經吃過了。”
“冷水就乾糧,怎麼好吃。”
張楚楚心想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現在伱吃乾糧肯定沒小時候那麼香,但知道秦傑的性,不再勸他,只是默默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