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瀋州市北郊有一座不怎麼出名的山,山不高亦無文人佚事可以助其名,滿山滿野的雜樹也少了些幽美意,所以平日裡少有遊人,今晨風雪陡至,道路覆雪難行,山上更是人蹤俱滅,安靜地彷彿不在塵世之內。
那輛黑色悍馬便停在這座無名山下,山路很窄,不能強行上山。
兩個老人正行走在山道上,棉襖有些舊了但很乾淨,被山風吹著輕輕顫動,衣服倒還是新的卻染著很多油垢,被山風吹著四處招搖。
無論從衣著還是微佝僂的蒼老身軀看,山道上的兩個老人都很尋常很普通,然而當他們行走在漫天風雪間,竟走出了飄然欲去的離世之感。
第188章 山字元動!
山道下方,瘦弱的張楚楚抱著兩個沉重的瓷鍋,低著頭抿著唇,盯著裙襬下彷彿永遠沒有盡頭的石階,艱難地小步快趕,追著前面那兩個似要離世而去的老人。
賀颺拔開臉上一道雪枝,嘆道:“不知稍後是新的瓷鍋填滿,還是舊的瓷鍋變重?”
謝君元走在他身旁,微笑說道:“全看上天安排。”
賀颺把雪水揩在衣服上,說道:“其實都填滿也不錯。”
謝君元點點頭,說道:“兩瓷鍋並排安放,也算是做個鄰居。”
賀颺轉頭看了他一眼,負袖於身後繼續拾階上行。
一株雪松下,兩位老人稍作歇息,等著下方的張楚楚趕上來。
賀颺看著老人平靜的容顏,忽然好奇問道:“當年你究竟到過渡劫沒有?”
謝君元微微眯起蒼老的眼,似乎在回思很多年前的事情,沉默很長時間後輕聲說道:“曾經到過,然後被打落塵埃,剝奪了與上天親近的機會。”
賀颺怔怔看著他,感慨說道:“能破高階境界那是何等樣的大機緣,世間多少修行者窮盡一生都無法接觸,你居然十幾年前便走到了這一步,難怪大董事當年看遍神話集團還是認為你是第一人。”
謝君元輕聲嘆息說道:“曾經見過,結果再也無法復見,其實是一種痛苦。”
張楚楚終於趕到了雪松之下,小臉通紅,氣喘吁吁。
二老也沒給她任何休息的時間,繼續邁步拾階向山頂去。
“曾破高階境界,被打落塵埃,這隻能證明上天認為你的所行所為是錯的,所以決意要將這種恩賜收回來,你非要追尋什麼黑夜的影,冥王的兒子其實和上天的光輝有關係嗎?其實最終你信的是自己而不是上天。”
謝君元嘆息說道:“其實過往數十年間,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神殿歷史上那些無比優秀的總經理,最後往往會離開神話集團,為什麼被稱作最接近上天的人,最後往往會選擇走一條上天並不讚賞的路?千年之前開創魔教的那位祖師如此,數百年前叛教的那位前輩如此,最終我也走上了這條道路。思考這個問題思考了很長時間,便是先前登山時每一步都還在想,直至此時看著前方雲海裡升起的紅日,看到那片溫暖的紅光,我才明白,原來那是因為坐在總經理位置上的人……信的是光明。”
賀颺沉默,他聽懂了謝君元這句話的意思。
信奉光明,上天並不一定代表光明。
此時二位老人已經登臨到了無名山頂,張楚楚在身後一株直挺挺的白楊樹下休息,身旁新舊兩瓷鍋和她微黑的小臉一道反射著紅潤的光澤,暖意十足。
山崖東面的雲海盡頭,初生的朝陽已經全部躍了出來,紅豔圓融一輪。
山崖上卻依然飄著細碎的雪,雪中觀朝陽,真是很奇怪的畫面。
走到崖畔,賀颺伸手趕走飄到眼前的一片雪花,看著東方在兩層雲夾層裡平靜微笑的紅色朝陽,問道:“跨出那一步的感覺怎麼樣?”
向前跨出去一步,便要進入下層繚繞在山間的白雲,或是走入溫暖的光輝中。
謝君元走到他身旁,並肩望向遠處的朝陽,說道:“當年在北陵你與李山一戰後,我見紅日漸落,心有所感,卻也只跨出去了半步。”
“無論一步半步終究是跨出去了,我很羨慕你。”賀颺感慨說道:“難怪當日李山看著你的眼神那般奇怪,我終究還是一個後知後覺的傢伙啊!”
謝君元回憶著多年前那道破開雲霄仿似自萬里外而來赴約的驚天一劍,想著當時身旁這老道撼海靜波的動地一符,不由微微笑了起來,說道:“按道理講李山早就應該已經跨過去那半步,但不知為何這麼多年都沒有訊息,或許是畏懼?”
賀颺想著那位自己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