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是張楚楚面前那片空間,被錦囊裡傳出的強大符力,扭曲成了無數道重疊在一起的鏡面。
從茶水裡濺射而出的茉莉花瓣,落在那些鏡面之上,兩道氣息的碰撞,讓殿內狂風大作,磚縫裡的積塵都被颳了出來,姆塵大作。
花瓣落在鏡面上,顫抖著向裡面鑽去,然而卻只能穿透兩三層,便變得頹然無力,悽哀扭曲,碾落成泥,揮散開來坐在角落裡的水燕霏,眼神極為震驚,如花般嬌媚的容顏顯得極為痛苦,哇的一聲吐出血來,打溼了衣襟。
片刻後,在道殿內盈繞著的符文氣息漸漸散去。
張楚楚身前的無數重鏡面守護也隨之而斂,消失無蹤。
茉莉花瓣的粉末混著被撕扯成最細微水滴的茶水,輕柔撲打在她的臉上,有些微溼。
秦傑緩緩站起身來,看著水燕霏,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此行太虛觀,在遇到那方道輦之前,他從來沒有擔心過自己和張楚楚的安全,正如曾經對冼植朗說的那樣,如今這個世界上,比他強大的人會因為他的師門背景而不敢來招惹他,那些沒有見識敢來惹他的人卻惹不起他。
然而這並不是一個絕對理性的世界,依然有像雲正銘這樣的瘋子,還會有很多人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變得極度瘋癲狂熱,比如喪子比如喪夫。
秦傑很感謝雲正銘在紅蓮寺前的秋雨裡,給了自己近乎致命的沉重打擊,這讓他重新尋找回來了當年在岷山裡的謹慎與冷靜,在瓦山院子裡和水燕霏幾句對話,尤其是看到她的眼神,他便一直警惕這個女人會像雲正銘一樣發瘋,所以才會把那個錦囊放在張楚楚的身邊。
那個錦囊裡,藏著賀颺留下的一道神符。
“雖然不能接受,但我勉強可以理解,你因為自己未婚夫的遭遇,一直很想要殺死我,但是這件事情和楚楚沒有關係,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秦傑看著水燕霏問道。
水燕霏抬起手臂,擦掉唇角的血水,蒼白而美麗的臉上露出一絲有些痴癲的笑容,說道:“我很確認殺不了你,現在的自己,只能讓自己解脫,而不能讓自己痛苦,那麼既然我是想要你痛苦,為什麼要殺死你?你曾經殺死過對我最重要的人,你知道那是什麼感受嗎?那是你整個世界毀滅在你眼前,過往的回憶越是美好,你現在便活的越痛苦,你殺了雲正銘,便等於是毀滅了我的世界,你讓我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每天都生活在痛苦裡,在崩潰的邊緣掙扎。”
“這種痛苦,很多人都經歷過。”
“不!你不知道!你永遠不會知道那是怎樣的痛苦。”水燕霏流著眼淚,悽楚說道:“沒有失去過,怎麼可能知道那種痛苦會把你的心撕成一絲絲的血肉,所以知道張楚楚病重將死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
秦傑看著她說道:“當你發現楚楚的病有可能被歧山道長治好,於是你再也無法繼續忍耐下去,決定自己動手殺死她?”
水燕霏看著他,痴痴說道:“不錯,我就是想要你眼睜睜看著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我要你感受那種痛苦。”
“很遺憾,我這輩子大概都感受不到你現在所感受到的痛苦,不過我更好奇,雲正銘還沒有死你的痛苦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水燕霏聽著這句話,慘淡一笑,極為痛苦說道:“是啊,他還沒有死但他現在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像條狗一樣被神話集團追的逃進草原,他甚至背棄了自己堅守半生的信仰,變成了一個魔鬼,這樣活著難道不是比死更可怕嗎?和現在相比,我倒寧願當年在草原上他就被你一槍射死!”
“在我看來,無論以何種方式活著,當然都要比死更好。”秦傑搖頭說道:“我現在有些不明白你到底喜歡的是雲正銘這個人,還是藏在神話集團美神子光輝外表下的那個象徵。如果他真是你最重要的人,那麼不論他身份如何變化,立場如何變化,是光彩奪目還是黯淡醜陋,是神仙還是妖怪,是聖人還是魔鬼,他都依然還是在你心中最重要的那個除非你喜歡的只是那層殼,然而如果喜歡的是那隻殼,居然為了那層殼痛苦成這副模樣,依然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刻意嘲諷刻薄,然而……卻是字字誅心。
水燕霏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說道:“沒想到你居然有耐心和我說了這麼多話。”
秦傑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想揭了你的皮,讓你更痛苦一些。”
平實質樸誠懇的言語,落在殿內眾人的耳中,卻是那般的寒冷。
誰都沒有想到,正在討論冥界入侵之事時,水燕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