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名年輕男便是雲正銘,只見他手掌間隱有繭痕及水鏽之色,大概過往這些日,都是在海上度過。
他恭謹說道:“既然是師父的吩咐,做弟子的不敢有任何違逆,只要能夠看到天書,受再多的苦與折磨都無所謂。”
“既然是大董事的意思,自然沒有誰會阻攔你,只是我必須提醒你,以你如今的境界,想要看天書,隨時可能死去。”
雲正銘平靜說道:“師叔,我現在本來就是個死人。”
中年道士看著雲正銘胸口間那朵黑色的桃花,想起雪崖秦傑一槍穿透此人胸膛的傳言,明白了他這句話裡所謂死人的意思,輕嘆一聲不再多言。
走上石階,便進入了道門的不可知之地董事會,雲正銘雖然已經拜董事會大董事為師,此時的心情卻依然有些緊張。
道觀深處湖畔,錯落有致出現了七間金碧輝煌的草房,草房鋪的是草,廉價寒酸,本不應該有任何莊嚴華貴之氣,但此間草房上鋪著的茅草,卻是色如金玉,無視經年塵埃風雨,顯得華美至極。
這種茅草天然具有極濃郁的天地元氣,可御風雨陰寒氣息,可以助人清心靜意,在自然界裡早已滅絕,可以說極為珍貴。
世間只有兩處地方奢侈到用這種茅草蓋屋,一處是湖畔負責存放七卷天書的草房,另一處則是書院夫子居住的那間四面透風的茅舍。
雲正銘走進了第一間草房,看著沉香木案上封破如黑血的那本典籍,再也無法保持冷靜,露在袖外的雙手微微顫抖起來。
這本典籍便是天書第一卷:日字卷。
這也是以他目前的境界,唯一能夠掀開的一卷天書。
雲正銘緩緩掀開黑色的封皮,映入眼簾的第一頁是雪白的一張紙,然後他翻開第二頁,這張紙上寫著李山、馮思秋、周雄……這些世間修行至強者的姓名,因為他心中早有預料,所以並不吃驚,只是默默想著,如果將來自己要攀登上修行道的高峰,那麼這些閃亮的名字都必須成為自己腳下的墊石。
雲正銘繼續翻看日字卷。
在這張紙的上方,他看到了王雨珊的名字,然後他在這張紙的上端,看到了秦傑和李彤的名字,這兩個名字幾乎完全平行,各有筆畫破紙而出,似乎要刺進前面那頁中。
看著這三個名字,雲正銘的眼神變得極為怨毒,便是呼吸也變得粗重了很多,然而片刻之後,所有的情緒莫名消失,他的眼眸歸於極端的平靜,變得越來越明亮,就如同漆上了金澤的夜明珠,無比光明。
冬去春天,時日漸逝。
世間沒有任何人知道,都以為已經死了的雲正銘,如今正在不可知之地董事會里潛心修行學習,他每日清晨醒來,便開始打掃前觀,然後烹煮食物,預備生活用具送入後觀,待忙碌完畢之後,能去那七間草屋閱讀天書。
第一天看過日字卷後,雲正銘便再也沒有翻開這卷天書,而是將自己的精神與意志,盡數投放在閱讀第二卷天書上。
某日春意大盛,董事會內外野桃盛開。
臉色蒼白的雲正銘從第二間草屋裡出來,手裡緊緊握著染著血的毛巾,正準備去湖畔冥想休養片刻,忽然間心有所感,停下了腳步。
他走進第一間草屋,神情凝重地翻開了日字卷。
那頁紙上,秦傑二字的墨色越來越濃,越來越稠,彷彿血一般將要滲進紙裡,王雨珊的名字則離開了原來的位置,來到了紙張的上方,似乎隨時會把這張紙給撐破。
雲正銘臉色愈發蒼白,眼瞳驟縮如同幽幽的黑洞,令他感到無比震驚和憤怒的並不是眼見看到的畫面,而是沒有看到的畫面。
他沒有看到李彤的名字。
李彤的名字,已經去了別處。
……
深春裡的桃山,雖然植的桃花遠不如傳聞中那般豔奪天色,但樹木繁茂,上方的神話集團籠罩在森森綠意之中,顯得無比肅穆。
青樹相夾的石制神道上,一位少女緩緩走來,她梳著簡單的道髻,穿著件青色道衣,那抹青色並不如何奪目,然而當道衣隨著山風緩緩飄動時,神道旁的千年石樹上的幽綠便盡皆失去了顏色。
梳著道髻的少女沿著漫長的神道,平靜地向上行走,不多時便來到了廣闊平坦的崖坪之上,她看著遠處黑色的道殿,微笑了起來。
神話集團前方崖坪上,響起無數的驚呼。
“李彤回來了!”
“這個女人怎麼還敢回來!”
“李彤!去通知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