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楚不解,心想這樣的大人物屈尊親自前來拜訪,已經表現的足夠謙卑,哪裡能看出什麼驕傲?
“在世人眼中,遼東市第一人,確實沒有必要來逢迎我這個清夢齋弟子,但他是聰明人,很清楚清夢齋對天道盟意味著什麼,只是既然他清楚這一點,再加上你這個準神話集團總經理的身份,不來便罷,要來怎會如此簡單?”
秦傑收回目光,看著手中那杯根本沒有喝一口的茶,說道:“這事情透著些古怪,我總覺得崔湜只是專程過來看看我們兩個人,問題在於,他要看我們什麼,而且我總覺得他的平靜裡透著股很強大的底氣。”
“便是在襄平時,也聽說過遼東市諸姓的名聲,像這樣的大人物,自然說話做事都有底氣。”
秦傑搖頭說道:“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詩書傳家,能夠傳承逾千年,靠的終究還是力量,遼東市的門閥比誰都清楚這個道理。這些門閥以前出過神話集團高層,但這幾十年來沒有,我還知道遼東市裡供奉著三個元嬰期的大修行者,但在瀋州裡莫名其妙就死了一個,那麼這些門閥便應該清楚,遼東市再如何強大,甚至可以和丐幫、雁蕩山這些門派相提並論,但在天道盟和清夢齋面前沒有任何底氣。”
張楚楚忽然說道:“那個……老管事有問題。”
她這次說的有問題,不代表那個老管事是壞人,而是真的問題。
秦傑很清楚地掌握到她的心意,不由微微一怔,旋即眉梢緩緩挑起。
先前那個佝僂著身子的老管事,實在是太普通,普通到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人長什麼模樣,然而張楚楚卻說那人有問題。
如今秦傑的境界早已到了金丹巔峰,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元嬰期的門檻,而一個他根本看不出任何問題的老管事……只能說明是元嬰期的大修行者!
“原來要看我的另有其人。”秦傑震驚說道。
如今遼東市只剩下兩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居然其中一人便親自前來檢視自己,遼東市為什麼會如此警惕自己這個清夢齋傳人 ?'…'
如果不是張楚楚擁有世人難以想像的直覺和敏感,那麼他或許直到很久以後,也不會知道自己已經被一位大修行者仔細觀察過!
如果先前那位老管事忽然出手,秦傑相信自己現在已經是個死人,雖然他清楚這不可能發生,但依然生出了極強烈的警惕。
他先前便想不明白遼東市的底氣,此時更想不明白遼東市的用意,然而警惕的情緒卻是越來越深,甚至漸要變成瘦湖畔的弱柳,縛住他的身軀,讓他呼吸都變得沉重艱難起來。
於是他寫了兩封信,一封寄給清夢齋,一封寄給了牧晨,講述了沿途見聞,青峽嫵媚時的看法,還有自己在遼東市裡遇見的故事。
孤伶寒酸的汽車,在陽關城百姓恭敬甚至狂熱的目光注視下,向陽關城外駛去,那位老管事即便坐在車轅上,依然佝僂著身體,耷拉著眼睛,彷彿根本感受不到街道兩旁投來的目光,彷彿已經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汽車駛進富春江一處清幽的莊園,直接駛到莊園最深處,園中有幢小樓,亂石堆砌而成的園牆並不如何高險,卻絕對沒有人敢在這裡窺視,而且這裡也沒有任何管事和僕役。
崔湜以極快的速度跳下汽車,走到車轅前,恭恭敬敬把那位老管事從車轅上扶了下來,說道:“辛苦父親了。”
原來這個此時依舊佝僂著身子的老管事,才是崔氏門閥真正的主事人,將要滿百歲的崔老太爺,是整個遼東市的祖宗!
崔老太爺揮揮手,說道:“只是去看個人,有什麼好辛苦的。”
崔湜扶著老太爺走進小樓。
樓內有一間裝設極簡單的書房,四面的窗戶都用極厚的布縵遮住,外界的秋光江色都無法滲進來,顯得格外幽暗,隱約可以看到沿牆有六個座位,坐著六位皓首老人。
看見崔老太爺進來,六位皓首老人緩緩起身行禮,他們動作遲緩,並不是想以此表示久等的不滿,而是因為他們確實已經太過蒼老。
崔老太爺坐到正上方那個圈椅裡,接過崔湜親手燙好的毛巾覆在臉上,然後一言不發沉默,待著毛巾裡滾燙的熱氣滲進自己疲憊的毛孔。
那六位老人緩緩坐下,沉默等待著,沒有一絲不滿的情緒。
崔老太爺燙完臉後開始洗臉,他很仔細、很用力地搓洗著自己蒼老的臉,依舊溫熱的毛巾擦過,他臉上的皺紋便變得更加深刻。
然後他向後靠到椅背上,蒼老的臉完全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