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一般年輕,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他還穿著那套玄黑色的漢服,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
趙佶立刻猜到去世的是誰了,他嘆氣道:“節哀順變。”
啞舍店裡只有他當年遇見的兩人,如今老闆在這裡,那麼說明出殯的那個是樂兒。十年前那個樂兒兩歲,就算過了十年,也不過是十二歲而已。趙佶這些年眼見著自己好幾個兒子天折,一時心中湧起了和老闆同病相憐之意。
“沒什麼,到日子了,他也該去了。”老闆蒼白著臉色,像是渾然不在意自己喜愛多年的孩子就那麼輕易地走了,轉而淡淡地問道:“官家今日屈尊而來,有何要事?”
趙佶也聽出對方語氣中的不耐煩,卻也並沒有計較。畢竟任誰最親近的人逝去,都不會有好心情的。趙佶朝旁邊的侍衛一抬手,後者立刻遞上了一個狹窄的錦盒。趙佶再一揮手後,那些侍衛便訓練有素地魚貫而出,留下趙佶和老闆獨處。
趙佶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錦盒開啟,拿出一張畫軸,在長桌上展開。
畫紙上竟然是一片空白。
老闆看到這一片空白的畫紙,瞭然地挑了挑眉,淡淡地問:“這是《四季圖》中的哪一幅?”
趙佶緊張地舔了舔唇道:“是《童子戲水圖》,《遊春圖》還好好的掛在那裡,其實這張《童子戲水圖》早就已經變成了空白,我以為時哪個宮人不小心弄壞了畫卷,弄了一張白紙掛在那裡。可是昨天我忽然發現連《落葉圖》顏色也開始變淺,我才覺得不對勁起來……”
老闆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平的。你既然選擇得到無窮的權力與財富,又不能很好地維持本心,那麼《四季圖》自然是要帶走一些相應的報酬。”
“什麼報酬?”趙佶急問。
“這是《童子戲水圖》。”老闆只是笑笑,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淡淡地重複了一下這幅圖的名字。
趙佶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今年二十九歲,可是出來他登基前出生的大兒子,沒有一個皇子能順利成長起來,毫無例外地早夭而死……他也隱約覺得不妥,一兩個孩子夭折,也許是意外,但每個孩子都活不過五歲,就很離譜了……他一直以為有人暗中下蠱詛咒,可是絕對沒有想到竟是畫惹的禍……
“老闆……這……這怎麼化解?”即使是一國之君,但趙佶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凡人,無法和這些神鬼之事抵抗。
老闆沒有說話,他抬起手,一點點地把畫軸重新捲了起來。趙佶這時才注意到,老闆漢服的右邊寬袖上,有著一道齊整的切口,像是被利劍劃傷。趙佶知道這件衣服恐怕是老闆珍愛之物,否則不可能一穿就穿了十年,連破了口子都捨不得換。趙佶有求於人,便投其所好道:“老闆,這件衣服破了,拿到文繡院去補一下吧,我保證文繡院那些繡孃的手藝巧奪天工。”
老闆卷畫軸的手頓了頓,顯然趙佶的建議打動了他的心。文繡院是趙佶御用的刺繡院,也許會有希望。他還不想就這樣死去,樂兒是扶蘇的轉世,他還是無力阻止他十二歲就死去的命運,但他並不甘心。千百年來都這樣熬過來了,雖然被越王劍誤傷到了衣服,但他還想要繼續活下去。這是他心中唯一的執念,偏生趙佶還準確地抓住了他的死穴。
“官家,我這衣服並不是普通的布料,普通的繡娘是無法接手的。”老闆看向趙佶的目光有些閃爍,“而且我要求衣服在縫製的時候,我要在同一間屋子裡。”
趙佶連連點頭,這點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他也看出來了,這件衣服應是秦漢時代的古董,才讓老闆如此珍視。
老闆目光深沉地思索了一會兒,便關了啞舍的古董店,隨趙佶回到了他在宮城外的行宮延福宮。
延福宮是在政和三年的春天,正式下令修繕擴建的,號稱延福五區。新建的延福宮東西長度與大內皇宮相同,只有南北的規模略小,其實就相當於趙佶重新為自己修建了一處皇宮。東到景龍門,西達天波門,其間殿閣輝煌,景緻秀麗,足足有數十座亭臺樓閣。堆石為山,鑿池為海,蓄泉為湖,其間點綴這千奇百怪賞心悅目的珍禽異獸和佳花名木,簡直有如人間仙境。趙佶自從延福五區修建完工之後,大部分時間便耗在這裡不願離去。
如此豪華瑰麗的宮殿,趙佶也是存了向人炫耀之意,只是帶著老闆一路走來,卻並不見他的臉上有任何震動的表情出現,反而一直漠視著面前的美景。
趙佶吸了口氣,決定等萬壽山修建好時,再帶老闆去看,不信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