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進。”
黎正也在跟人交頭接耳。
別人見到他會前縮在過道角落裡發簡訊,開玩笑道,“和女朋友早請示晚彙報?感情這麼好,幾時辦喜事?”
黎正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嘴角保持著平和,眼梢已經出賣他的心情。跟他私聊的這位是會計科的科長,跟他爸是多年老友,黎正覺得說說家事也無妨,“要等我爸那邊情況。”他想起付副行長讓他安排跟張桂真見面,悄悄地打聽道,“付行長有什麼事嗎?”
會計科長瞄了瞄周圍,放低聲音說,“又有一筆理財要到期了,這次行裡打落牙齒準備吃進虧損,按說好的利息支付。昨天我聽見他們在找人,重新做一筆來衝賬,想來想去還得找房地產老闆,可能他們想到了你家的公司。”
黎正一喜又一驚,是缺錢,可這錢咬手,利率高得吃不消。會計科長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裡,意味深長地說,“行裡的作風你有數,雨天收傘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黎正聽進去了,默默估算,四十天、三個月、半年的週期對家裡來說都太短。又不是做無本生意,他雖然沒在家裡的公司上班,但這段時間也算對財務狀況有個全面瞭解。近年來政策多變,生意不好做,憑黎歸元的人脈,錢挪來挪去,這裡拖一拖,那裡欠一欠,還是不成問題的。可黎歸元現在不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用了這筆錢解決了眼前的困境,以後的麻煩更大。
就像在沙漠裡渴了兩天,前面出現一杯水,卻是杯鹹水,喝了會更渴,但放在眼前,忍不住不喝。
黎正頭大了。
就在此時行長總算進來了,所有人見到他鐵青的臉色,全體自動閉上嘴。
這場擴大會議開了三個多小時,大部分人餓得前心貼後背,黎正剛生過病,胃口未開,還算挺得住,就是有排水的需要。他剛走到二樓洗手間那,付副行長在後面叫住了他,“走吧,我們去見你媽,她見兒子不用預約吧。”
黎正一驚,他還沒來得及跟自己母親溝通,直接過去談?不好。
總算他難得地急中生智了一次,“要不在外面邊吃邊談?是吃飯的時間了。”
付副行長猶豫片刻,“也行。具體你安排,一刻鐘後樓下見。”
黎正應了,趕緊找了個地方打電話,一五一十把利弊分析給母親聽,最後鄭重地說,“我們還是從長遠出發得好。”行裡的操作手法他有數,等到還不出款時,會安排下屬的村鎮信用銀行接手,用後貸還前貸,避過上級行的審查,再接著就是封資產了。反正該出手時,他們也絕不會客氣。
張桂真沒馬上表態。
她本來已經扒了個飯盒當午飯,但在餐廳還是搶過選單點了不少菜,要給兒子面子,招待得要豐盛。
付副行長以前沒跟張桂真打過交道,初次見面只覺得她頗為豪爽,只是說到正事開始不痛快了,說來說去就是不鬆口答應配合。他看看黎正,示意黎正好好勸勸,一邊又笑道,“這件事老黎清楚的,以前我們也操作過,絕對不會有事。”
張桂真婉言,“付行長,不是我擔心,只是我有新想法。過去的操作是好,但現在公司的盤子已經收小,正好休養生息,暫時用不著大筆資金。”
付副行長來時自認三隻手指捏田螺,沒想到碰上了棉花牆,不管他好說歹說,張桂真態度是好的,但拒絕也是堅決的。
“來來,吃菜。”張桂真拿了公筷替付副行長挾菜,“火腿蒸白絲魚是這裡的看家菜,主要魚新鮮,刺是多點,但魚肉鮮嫩。一會還有道椒鹽富貴蝦,難得這裡進的貨不錯,每隻富貴蝦有兩指寬。”
席上最後上了春菜筒骨湯,付副行長知道白來一趟,乾脆放開來欣賞菜式,吃了一滿碗飯“不錯,芥菜燒在湯裡比較少見,雖然略有點苦,但開胃。”回去的路上他也沒跟黎正說什麼,但黎正明白,他心裡很不滿。
那又怎麼樣呢,黎正苦中作樂地想,甚至還能安慰不放心的張桂真。她怕他沒完成任務,被行裡的領導批評,算準時間又給他打了個電話。黎正輕描淡寫,“做下屬的哪可能不被領導批評?我們這月月都有指標,這個季度完成了、下個季度提得更高,總有完不成的一天。領導說幾句就說幾句,哪有切身利益來得重要。”
張桂真樂了,兒子一向頂真,竟然也有想開的一天。不過也有可能是家裡最近的變故,讓他對人情世故有進一步瞭解。想到這她有點心疼兒子。在“讓兒子回家裡工作”,和“現在這個爛攤子別把他完全扯進來”之間,張桂真片刻間轉過好幾個念頭,然而沒有結果。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