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簡單的道理——他也真的是老糊塗了——居然現在才想明白。
兩人無言相對,暖黃的燭火優雅地搖擺。
“小姐,大人進宮前囑咐過,今日可能晚歸,小姐若覺得累了,不必等他,早些歇下罷。”穆青躬身施禮準備退下。
“穆伯也早些歇息,您不也忙了一天?我再等等,不妨事。”煙絡一雙水眸眯成了可愛的弧度。
穆青躬身退下,掩門而去。
煙絡坐回桌前,淺笑嫣然,輕輕撥亮燭燈,白色端硯裡的墨汁尚未凝結,她鋪平宣紙,執筆寫道:
丁香,沉香,青木香,真珠,玉屑,蜀水花,桃花,鍾乳粉,木瓜花,柰花,梨花,紅蓮花,李花,櫻桃花。
寫畢,煙絡擱下手中狼毫筆,持起那張藥浴的方子,壞懷地笑了起來。
蘇洵不是問她要藥浴的方子嗎?
她給他!不過——可是要代價的呀!
屋外天色已暗,窗前的青藤花枝影影綽綽,飄搖不定。
煙絡坐在窗前,一手托腮,一手輕輕敲著窗欞,百無無聊地發著呆。蘇洵被老皇帝叫去已經很久啦,到底要蘑菇到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忽見兩道凌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飄落在門前,厚重的男聲裡帶著細微的喘息。
“滄海、亙木叩見小姐!”
煙絡驀地聽見他二人的聲音不由微微一驚,快步行至門前,問道:“二位為何先回來了?大人呢?”滄海、亙木二人向來與蘇洵寸步不離,甚至她和蘇洵花前月下呢喃軟語之時,他二人也不近不遠地跟著。如今突然急成這樣地趕了回來,怎能不教她心驚!?
藉著屋內透出的燭火依稀得見滄海、亙木二人俯身跪於門前,兩人神色張皇,急道:“我兄弟二人原本守在宮城門口,待大人回府。顧大人突然出來,說是急請小姐進宮,大人……大人……”
煙絡見二人神色緊張不放心地盯著自己,像是怕她隨時會倒下去,她隱約猜到事態的嚴重,心頭沒由來地一陣狂跳,嘴上卻催促道:“有話直說,我沒事。”
滄海、亙木相互交換了眼神,滄海輕輕答道:“大人於宮中遇刺,重傷不醒,顧大人說需小姐相救。”
煙絡在二人的凝視下勉強穩住了身子,仍舊禁不住地手腳發軟,渾身的力氣彷彿被人一下子抽得精光,卻支撐著顫聲問道:“蘇洵……傷……在何處?”
滄海答道:“顧大人說是左胸的劍傷。”
煙絡困難地微微頷首,雙手不自在地緊緊絞住,沉吟片刻,漸漸從一顆驚雷轟亂的腦子裡理出清晰地思緒,拔腳迅速折回屋內。
滄海、亙木耳力極佳,清楚地聽見屋內傳出幾聲細微地匆匆翻尋東西的聲響,待到室內剛剛恢復寧靜,便見那個素來怡然自得的女子已經疾步奔出,肩上斜跨這一個黑色的小小木箱。
“有勞二位。”煙絡拽緊身側的藥箱,神情終於看似鎮定了下來。
“小姐,得罪了。”滄海微微一揖,攔腰抱起煙絡,幾步便飛身出了吟風院,亙木於其後如影隨形。
煙絡被突然拋至空中卻並無半分不適,驚覺蘇洵手下的這二人功力是如此的高深。三人疾馳而過,耳邊風聲喇喇作響,若是平時遇上這樣的飛天,她應該會樂得不行,此時一顆心卻緩緩沉下。
老天!求你一定要多給我一點時間!
我不奢求別的,只要、只要你給我多一點點時間,讓蘇洵可以等我!
宮城門口,顧方之迅速地和滄海換了手,他的腳程似乎較滄海略微快出一些,也就是這時她終於可以問清楚一些情況。
“顧方之,”她雖不是自己在急速前行,卻也有些喘息,輕輕地問道,“怎麼回事?”
顧方之雙眼平視前方,話音平穩,“蘇洵勸住了皇上暫時不追究六王爺的事,但是可能惹惱了別人。”
“是誰?”她不是笨蛋,當今世上能有幾人有這樣膽子和權力在戒備森嚴的宮城,老皇帝的眼皮底下明目張膽地行刺當今太尉?
顧方之淡淡看她一眼,斂口不語。
“太子?崴王?”煙絡冷冷地道。
顧方之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救人要緊。此事還需從長計較。”
煙絡瞭然,畢竟宮裡不是談論此事的好地方。
“蘇洵的傷……”顧方之奇道,“你不關心嗎?”
煙絡像見了怪物一般神色怪異地盯著他,道:“不說是左胸的劍刺傷嗎?既然能有這個時間叫我過來幫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