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聽了她的話,欣然應允:“其實遠駒要是疼你,住哪裡不是一樣的?倒也沒必要站到枝頭上當一隻出頭鳥,我這就讓人去把你原來住的院子收拾了,今晚你就搬回去吧。”
樂以珍謝過老太太,本欲離開,卻被老太太叫到身邊坐下。沒有生懷靜雪那件事以前,樂以珍對老太太雖然談不上有多麼的愛戴,但對她還是有一份敬重的吧。懷靜雪那件事,雖然她護女心切,算是情有可原。可她被騙進鬼林那件事,到現在也不明原因,她總覺得懷靜雪沒有那個謀略,因此心裡一直對老太太存著芥蒂。
也知道老太太是出於愧疚,還是為了堵住她的嘴巴,好讓她以後別再提懷靜雪那件事,反正從鳳州回來後,老太太對她真是出奇的親切體貼,暗地裡處處向著她,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遠駒不在家,我又腿腳不利落,你自己要當心。以前你是多麼穩妥的一個孩子,出去這半年,回來任性多了,可見是被給慣壞了…”老太太拉著她,很真誠很細緻地叮囑她。
“女人輩子,金戴銀、龍肉食鳳髓,那都是表面的尊榮,有一個真自己的男人才是最令人豔羨的。遠駒這孩子要麼冷漠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疼起人來又恨不能把心挖出來給人。他對你那份兒心,我這個當孃的看在眼裡,既高興又羨妒。他臨行前來拜託過我,讓我無論如何關照你這一段日子…其實倒不用他說,我的孫子還在你肚子裡呢,我怎麼能不重視?只是你自己也機靈些,自從年前弘兒回了淮安,你們太太的情緒就一直不太好,你要懂得避開她的鋒芒,不要跟她硬碰硬,知道了嗎?”
“是,我知道了,之前是珍兒懂事,讓老太太操心了。”樂以珍恭順地答應道。
稟過了老太,樂以珍又去見過了沈夫人。沈夫人聽說她要搬回群芳院住,倒是猶疑了一陣子:“老爺剛走,你就搬出祇勤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刻薄你了呢,就是老爺回來了,問起來我也好不交待呀。你還是先住著吧,想怎麼挪動,等老爺回來再說,也不差這三兩個月。”
“太太。”樂以珍斂低下,態謙恭,“我本來就應該住在群芳院,現在住祗勤院倒是有些逾矩了。馬上搬回去,還不算過分,再住下去,我可真就是不知道深淺了。太太給我一個糾錯的機會,老爺回來了,我自會跟解釋。”
“恩…”沈人淡然地點點頭,“你既這樣說,我也沒什麼不同意的理由了,那就回去住吧,有什麼不方便的,只管跟我說。”
“多謝太太。”以珍客氣道。
於是午收拾了東西。下午樂以珍就帶著夢兒和自己使喚地人。搬回了群芳院。還是第九間小院。昭顯著她身為懷遠駒姨娘地身份。還是那幾間屋。連院子西側地合歡樹都跟去年一樣繁盛。開著滿樹粉雲一般地花。
因為穿越過一次。樂以珍有著超級敏銳地時空感。面對這熟悉地環境。她不由地產生一種錯覺。彷彿還是去年地這個時候。夢兒剛剛出生。她還是這群芳院裡那位淡然地九姨娘。那個時候地她姿態超脫而高遠。冷眼旁觀著這一院子地女人雞毛蒜皮、勾心鬥角;那個時候她視懷遠駒如洪水猛獸。一見了他就喉嚨緊。渾身僵硬;那個時候。她心裡經常會想起住在弘益院地懷明弘。雖然她從不曾主動往那邊靠近。可是她經常會想像著懷明弘一襲天藍地長袍出現在她面前地場景…她站在院牆邊地芙蓉樹下。好一陣子恍惚。直到夢兒撲到她地腿上。軟糯糯地喊她聲:“娘…”她緩過神來。回頭看著女兒粉嘟嘟胖乎乎地小臉蛋兒。才將錯位地時空感糾正回來。
是啊。一年地時間。女兒都會叫娘了。很多事都生變化了。她曾經那麼牽念地一個人在時光裡逐漸地走遠了。遠到一個朦朧地彼岸。融入一片細霧之間。成為一個青色地影子。偶爾抬頭一望。心中會有一絲悵惘。
而那個曾經被人深深厭恨地人。卻神使鬼差般地成為她地現實生活。在那些吵吵鬧鬧地日子裡。培養出清道不明分不開理不清地一種叫做依賴地情感。
她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可愛情是什麼?她依然不知道。這並不影響她過日子,看到夢兒一點一滴地成長,看到懷遠駒傍晚從門外走進來,說一聲“我回來了…”感受著腹中孩兒的胎動,她就是一個幸福地小女人。
當然…這一份美好生活只出現在那個南方的小城裡,那個叫鳳州地地方。這裡的生活…對她來說,不過是在演一出名叫大宅門》的電視連續劇。
安頓下來以珍特意去瞧了一眼位於西廂的小廚房,還好,雖間沒人注,這間小廚房倒是沒撤,看起來整齊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