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永福與那將士互道了姓名,原來他正是兵部上將,守衛京畿的將軍段博。
段博遺憾地說:“如今令姐傷重在身,不知本將能為你們做些什麼?”
景永福未答,水姐已冷冷道:“再重的傷又何妨?就算爬著去,我都要去十三郡!”伍廚猛然抬頭,神色微變,低低道:“那人……那些人不會叫你輕易北上。”
“他殺得了我一個,能殺光所有景人嗎?”水姐深深地凝望景永福道,“平菇,你也該做個決斷了!這幾年東躲西藏,還不是次次被人盯上?你命非你命,我命隨波逐流,而那流那波就是你。”
景永福望著她,心中掙扎。她今晚被龐龍一逼,已打算投軍,只是拋不下母親。
段博看著兩人,一臉疑惑。
水姐又道:“段將軍,你請先回。我與妹子商議一番,最遲三日內來軍營。”
段博對水姐施了景軍之禮,帶著手下離去。阿根送走段博,回院子見到景永福與水姐依然對視,不解地道:“去就去,沒那麼多話好說!”
景永福依然無語。
若夫人在小翠的陪同下走來,她神情激動地道:“我都聽見了。福兒,你不用管我,和水姐去吧!”
“娘!”景永福猶豫地搖頭。
若夫人按住她的肩膀道:“為孃的一直拖累你,我的孩兒,娘知道你想讓娘快活,但娘更知道你想飛啊!娘無所謂,真的不在乎……”
“娘,你不要說了……”
水姐打斷她的話:“段博在門口留下了大批人手。”
景永福一怔。有些事已經自行運轉起來;冥冥中彷彿有隻無形的黑手主導著她的命運,先拉她出黑暗的夢魘,後來又推她上多舛的軌道。這一刻,她真信了水姐的話,她命非她命。
段博留下軍士保護說姐,他信景永福半真半假的謊言,更信他所見的水姐確實是難得的良將之材。他接下去會做什麼,景永福已然猜到。
在眾人的沉默中,景永福忽然狂笑起來:“龐龍,真不知是你錯還是我錯。”
龐龍欲困她於京城,卻不知她已不願再逃避。龐龍不知道,他這樣一逼,竟是逼景永福父女相認見。也許在不知情人眼中,如為若夫人選一個最佳的安身之所,沒有比景國王宮更好的地方,沒有比留在景申茂身邊更安全的地方,諷刺的是,那是當年景永福竭力要逃離的地方,可笑的是,那是當年她帶母親逃避的人。
所以,那斷不能。
龐龍不知景永福的身份,他若知道,她早就見閻王去了。龐龍絕不會叫一個這樣的景國公主活在世上,壞他師徒的好事。可是現在不同了,景永福會去要一個身份,可以叫她光明正大的去做她想做的事。
若夫人將景永福摟入懷中,嘴中喃喃:“沒事的,娘不會拖累你的,娘不在乎,真的,娘一點都不在乎……”
水姐忽然朝若夫人一跪,但她重傷之後支援的太久,竟是一跪就倒了。
次日,首先來的是宮廷御醫,御醫走後,門口的軍士更多了。傍晚時分,譽帝的旨意送到景永福手上,特准劉寄水參軍,賜封四品副將,病癒後趕赴景北軍溫將軍麾下。
景永福謝恩後,傳旨的小公公卻叫住了她:“平姑娘,皇上口諭,召姑娘進宮面聖。”
她一怔。公公笑道:“皇上聽說劉寄水還要休養幾日,不便見聖,所以召姑娘代為入宮以謝天恩。恭喜姑娘啊!”
景永福按規矩塞了銀子給他,又問:“是現在嗎?”
公公笑得更甚:“正是。”
景永福沉吟道:“容我換身衣服。”又問,“是公公帶我入宮嗎?”
“正是咱家。”
“那勞煩公公等候,請到裡間來,平菇叫人看茶。”景永福微微一笑,“還有些小玩樣請公公欣賞。”
景永福換了那身翠綠衣裳,隨公公上了馬車。阿根擔憂地送她到門口,目送馬車遠去。
馬車裡,裝扮成小公公的小翠也一樣擔憂的望著她,若龐龍親臨的話,別說小翠,就是未傷的水姐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景永福賭龐龍暫時還不想要她的命。
但也只是暫時,眼前情況微妙。前面幾句與公公的對話,景永福便覺出了異狀,以她對景申茂的瞭解,他那樣的帝王,聽了段博的推薦,只會賜封,不會面見,何況召見的又不是水姐本人,謝恩的話按官場規矩,應該由水姐病癒後自行去謝。
果然,小翠微微掀起的簾外,不久後出現了軍營。但這個方向絕不通往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