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姐默無聲息地收了桌面,站在她背後仔細聽著。
“平姑娘你說一個大男人好叫不叫叫作菲,明明是個娘們名,我還聽說,就是因為這個人長的太好看,所以燮國那個老皇帝才給他起了這麼個名字!”
“我也覺得有點怪。難道世上真有那麼好看的男子嗎?還是吹的吧?”
王四兒一拍大腿:“你說他會不會是個女人來著,一個女人女扮男裝?”
景永福嘴角抽搐。水姐一旁難得地笑出了聲,卻是陰沉的。迪王的身手她領教過。景永福第一次出迪王府看望她們的當晚,她就潛夜而來,險些為李菲發現。好在水姐為人機智,沒讓李菲看到影子,而若夫人那邊掩飾功夫又做了十足,這才叫李菲轉了懷疑司馬家去。
第二次水姐成功與景永福聯絡上,接下來的事,都屬小翠的本事驚人。她能在李菲送來的各類補養療傷的藥材中,配出迷香,迷倒一眾名為保護實為看守的侍從。脫身後,依景永福計策,並不急於遠離,而是先在附近的一家客棧落腳。而景永福在李菲睡下後,溜出房間與身手高強的水姐會合,夜出迪王府。
李菲怎麼也想不到景永福逃離他身邊後,還在王都停留了幾日,正好與他暗中派出追蹤的下屬錯開。而景永福也想不到李菲會因她的離去,斷了二截長甲。
那斷甲時常令景永福反思,換了是她整整兩年暗中觀察一個人,換了是她對一個欲殺之卻終不忍下手的人,會抱以何種的情愫呢?
置身於李菲的位置,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在不自覺中,對一個小人物產生了興趣,在兩難中,不由自主的加深了這份興趣。“沒有下次”,是不願殺她,更是不想陷入太深。而“賣身為奴”則是想挽留,在一起的時光,雖然讓彼此更加了解,但也讓彼此走得更遠。
景永福確定李菲的確對她有情,且他的情意與李易不同。但她弄明白的時候,已經遠離了他。當她想透的時候,已經相隔天涯。
那個逼她一次又一次低頭稱是的人,那個叫她琢磨不出心思的人,那個清傲不與人親近的絕色男子,他是——喜歡她的。這是多麼匪夷所思?
她耳邊徘徊王四兒喋喋不休的話語:“聽說他武功很高,還很怪,這麼漂亮的男人,這麼有權勢,卻至今沒有娶老婆,王爺沒有妃子,這年頭很少見……”
景永福第一次沒有耐心聽完他的話,站起離去。
第二卷 …70
幾日後,兩個油頭肥腦的毓流城差役晃悠著進了漁家小菜,一聽說漁家小菜沒男人,唯一的男性才十歲出頭,其中一個立刻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中不中,就算一家子沒個爺,可你家大姐身高馬大的,也可以入伍!”
景永福暗道:哪有女子入伍的?框她來著?不就是要點銀子嗎?她當即送上了一塊碎銀,其中一個掂量後,擠眉作態,另一個便又張口:“沒爺們的人家得繳兵丁稅,一戶十兩。”
敢情給得太爽快了?景永福眨了眨眼,堆笑道:“兩位官爺,小店長期經營不善,能孝敬爺的還敢藏著捏著嗎?”
“不成……”
好一陣蘑菇,景永福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交了十兩銀,兩人滿意而去。景永福依在門口哀嘆一聲,水姐問:“怎麼這會兒小家子氣了?當初是誰千兩黃金視若糞土,劃腳也不帶上?”
景永福反駁道:“那能帶嗎?重死人不說,每錠屁股後都蓋著印子,官金啊,帶上也沒辦法用。”又低下聲道,“我在乎的不是那點銀子,而是想我景國官僚腐敗,衙役既貪財又囂張,連依海村這樣邊遠的地方都如此,前景實在堪憂。”
說是徵兵丁稅,可那兩差役連戶籍本都未帶,根本不對人口,就是來刮錢的。漁家小菜是個店,他們就獅子大開口,十兩,相當於依海村一戶漁家半年的開支。
“但你說過,不再管這些的。”水姐冷幽地道。
景永福拂袖走回屋子:“自然不管。只是身為景人,多少感嘆下。”
不久,屋外就傳來哭爹喊孃的聲音,小蝦家交不上錢,她爹就被麻繩一綁捆走了。聽到小蝦娘嚎啕,景永福如坐針氈。水姐一旁冷冷問:“真能不顧不管,視若不見嗎?”
她雙手互掐,不長的指甲嵌入肉裡。
大門轟然被人撞開,小蝦衝進漁家小菜,在景永福面前跪下:“平姐姐,你救救我爹吧!”說著,就不停地磕頭,眼淚迅速打溼地面。
景永福猛然想起當日若夫人為救她性命不停的磕頭,而她的生父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