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後,下了樓梯,來到醫院後頭的小花園。
溫行禮此刻的心情很難形容,他是有很多話要問,畢竟溫遠還是他名義上的女兒。可偏偏溫行之又是他的弟弟,不管老爺子在不在,這個弟弟的很多事情他都插不進去手。
溫行禮煩躁地捋了把頭髮:“行之,你——”
“有煙嗎?”
坐在花園的石凳上,那人冷不丁地開口。
他被問得一愣,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帶煙遞給他。他們兄弟兩人都不愛抽菸喝酒,但他人在官場,能隨心所欲的時候不太多,多數虛與委蛇,久而久之就成了癮。有了這個做藉口,他就再也戒不掉了。從這一點上他很佩服溫行之,他有一股他不具備的狠勁。
“謝了。”
溫行之接了過來,從裡面抽了一根,取出打火機點上。被手半籠著護住的火苗很旺,輕輕一舔就把煙給點著了。溫行禮看著他那一氣呵成的動作,略有些洩氣。
“我不同意。”
他扔出硬梆梆的四個字。
“我知道。”
點掉菸灰,溫行之淡淡地回應。
“你知道,知道你還敢?我看你是——”溫行禮氣急敗壞地想教育他一頓,可偏這人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剩下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他惱火地挨著溫行之坐下,手一伸:“給我根菸。”
溫行之看了他一眼,非但沒給,還將自己手中的煙掐掉了:“你一會兒還得進病房,別抽了。”
“我不明白行之,憑你的條件找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結婚不行?溫遠,溫遠她是你侄女,是我女兒!”
“不容易。”他說,“你還記得自己有這麼個女兒。”
溫行禮頓時有一種被噎住的感覺,他承認他說的沒錯,他從來都不是個稱職的父親。想起之前的種種,他忽然覺得累:“這是家裡的事,我們能不能別弄得像外交談判一樣?這不是誰佔上風的問題,逞一時口舌之快,爭個勝負沒什麼意思。就算我現在想起來當個好爸爸了,難道我沒資格跟你談談這件關乎她未來的事兒?”
“你想給她個什麼樣的未來?”溫行之說,“偌大的B市隨意地給她找個清閒工作,再找個門當戶對的人,一輩子打發出去?”
“我當然不可能這麼武斷。”溫行禮冷冷地說,“我會讓她自己選,但前提得把你排除在外!”
“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溫行之忽然笑了,站起身將煙盒仍還給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溫行禮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煩躁地捋捋頭髮,末了,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根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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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東郊。
雖然整個冬天都沒住人,但因為暖氣充沛,所以整套房子都很暖和。傢俱什麼的,因為有家政定期打掃,所以還是很乾淨,溫遠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無所事事,又有些累,便惶惶然地睡去,直到電話鈴將她喚醒。
也不記得什麼時候將手機塞到睡衣口袋裡了,溫遠看著手機螢幕上不停跳躍著的名字,有些猶豫地按下了通話鍵。
那頭是溫祁,接通之後並不急著說話,而溫遠也不知該跟他說些什麼,兩邊的人非常一致地沉默著。最後,打破著令人窒息的沉默的人是溫祁。
“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環顧了下四周,溫遠說,“在東郊。”
東郊。B市房價高的嚇人的房子基本上都是東郊,而溫家在東郊有房子的人也只有一個。所以溫祁也沒有再追究,只是問:“你沒事兒吧?我聽成奶奶說了今兒早上的事兒。”
不知道為什麼,溫遠突然覺得跟溫祁說話很累。他明明應該是最瞭解一切的人,卻還要拿話來試探她。可現下她也不想多說,只悶悶地嗯了一聲,“還好。”
那頭靜默了下來,過了差不多有一分鐘,溫遠聽見他忽然沉下來的聲音,“溫遠,你後悔嗎?”
溫遠聽了意外地有些想笑,“你怎麼也會問這種問題,有什麼意義嗎?”
溫祁沒說什麼,很乾脆地結束通話了電話。溫遠卻突然有些後悔,後悔這樣跟溫祁針鋒相對,她知道,他從來都不是有意地諷刺嘲笑她,只是有點兒孩子氣,有氣沒處撒,卻又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所以才會這個樣子。談不上誰佔上風,兩敗俱傷到還差不多。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溫遠嘆一口氣,有些茫然地自問。
溫行之是臨近傍晚的時候才回來的。
推門而入的時候溫遠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