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段小邪還是沒來得及進去,李不低頭思忖了一下,再看向屋子裡。
從她衣襟上繡著一路的五瓣梅和其完全不同於鄉間女子的舉動看來,這女子必定是楊春兒無疑了。李不本以為她是要掌燈開門,不料她卻徑自在靠牆的梳妝檯旁邊坐下,對著妝臺上鑲嵌著的銅鏡,拿起桌上的一把木梳子,慢條斯理的梳起頭髮來了,要不是那燈光實在幽暗,銅鏡照人也一向模糊,不然倒也可以好好瞧見她此刻是如何睡眼惺忪的爬起來梳頭的模樣了!
大半夜的睡到一半,居然沒事人一樣坐在梳妝檯前梳起頭髮來了,這場景襯著外面的靜謐,實在是有些詭異。
李不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想要尋找段小邪身在何處,看了一整圈後,卻根本沒找尋到他的蹤影。正猶豫著要不要發個約定好的訊號出去,底下屋子裡卻突然有了動靜!
這屋子裡原本是隻有楊春兒一個人的,而且四周門窗緊閉,這時候她左手邊的窗戶竟然悄無聲息的開啟了,一個身穿黑衣面戴青色鬼臉面具的男人赫然從視窗翻進了屋子裡!就在李不錯愕之際,更讓人訝異的是,梳妝中的楊春兒竟然好像早就知道這個人要來似的,聽到聲響竟然一動未動,仍然一下下的梳理著自己的如墨的長髮!
李不皺著雙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下面。
戴著鬼臉面具的人毫無疑問就是青衣樓的人,那細緻的面具表情栩栩如生,即便只是側對著這邊,也透著那麼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戾氣。
“小的樓義,見過公子!”
黑衣人對著楊春兒的背影附身一拜,口裡沒叫“小姐”也沒叫“小樓主”,卻稱她“公子”。聽到這聲“公子”,李不臉上終於變得比燒黑了的鍋底還要難看——他已經無法駁斥段小邪的話了,如果黑衣人把楊春兒稱作“小姐”,他一定還能找出理由反駁上幾句,但是青衣樓的小樓主既然一直都是以男人的面目出現的,那麼就算她是一個女人,手下也必然不敢稱她為“小姐”。稱她為“公子”這才是正常的應有的稱呼,而她既然隱藏在此,手下人當然也不會叫她“小樓主”從而洩露她的身份!
黑衣人便是稱她作“公子”。而且叫得那樣順口,動作禮儀也是來自下意識狀態的一氣呵成,並不像是臨時假扮的——的確,在這之前,他曾經猜想過這也有可能是楊春兒在故弄玄虛,他甚至認為這根本就是她設下的一個局,以她的古靈精怪,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並非毫無可能。
可是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並沒有覺得輕鬆,一顆心反而還在一點點的往下沉,因為這個自稱“樓義”的黑衣人,已然被他認出來就是在沈夢溪家門外跟秋恨水交戰的青衣樓分堂堂主!
樓義拜見完畢後,背對著他的楊春兒並沒有什麼指示,只是微微哼了一聲,也不曾答話,一隻手仍然梳理著髮絲。半刻後梳子放下,伸手開啟抽屜,卻從裡面拿出一副銀光閃閃的面具來,慢悠悠的對著鏡子往臉上一扣,而後抬手往後揮了揮,樓義會意,便上前兩步,低聲與她說著什麼。
一隻野貓在前方不遠處發出撩人的叫聲,李不停止驚愕,抬頭看見遠處,一隻手臂在前方屋角處揚了揚。
李不起身,回了聲蟋蟀叫,段小邪立即悄無聲息的竄了出來,李不用唇語問道:“怎麼回事?這麼久了你去了哪裡?”段小邪一臉晦氣,啟唇回道:“別提了!在屋簷下探聽了好久,正準備溜進去,那榕樹上竟然藏了個人,突然間向我發招,我伸手一擋,那人往山後一躥,我跟了出去,卻在林子裡跟丟了!回來一看,屋裡就亮起了燈!”他往洞口下看了兩眼,也是驚奇的皺起眉,望向李不:“青衣樓的人!”
李不點點頭,暗示他不要出聲。
屋裡樓義似乎已經稟告完畢,戴上面具的楊春兒起了身,面向他站著,眉心間的綠寶石熠熠發光,不知何時她手裡突然已經多了把鑲嵌著紅綢邊的扇子,她低頭望著它像是在沉吟,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段小邪驚奇道:“那把扇子!——這人來了多久了?”“你剛走就來了。”李不也是驚疑,算了算時間嘆氣說。段小邪轉頭得意的側頭。“原來我運氣不錯,這回你總該相信我了吧?”李不不語,苦笑搖頭。
屋頂上兩人正無聲交流,屋裡卻又有了動靜,一直靜默不語的楊春兒突然間伸手向油燈處送出一掌,燈火瞬間熄滅!屋子裡似乎變得比剛才更為黑暗,李不驟然擰眉,定睛時瞧見黑暗中人影一閃,已有兩道黑影順著先前開啟的視窗箭也似的飛竄了出去!
兩人倏然站起,段小邪懊喪的說:“看來被她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