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渾身暖和。他懷疑自己還身處夢裡,心下不免有些惶恐,便固執的閉上眼。
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柔聲道:“王公子,既然已經醒來,就喝口熱湯,暖暖身子吧。”
這聲音怎的這般熟悉?
慕容隼倏然睜眼,看向聲音的出處。不出所料,在篝火的映照下,扶著王璨灌喂湯藥的,正是嬴湄。想是火光閃爍的緣故,那女人並不漂亮的臉蛋上居然呈現出純粹而寧靜的美。
一剎那,許多之前來不及思考的事紛至沓來;它們串聯拼合,漸漸變得清晰完整。
當初分道揚鑣後,按著嬴湄指點的路線,他和王璨異常輕鬆的穿越魏國邊界,其間居然沒有碰到半個核查的哨兵。可才入燕境,則立刻被劫匪盯上——這其中難道就沒有巧合?
打從初次見面,嬴湄幾時和善親切過?此女每行動一步,皆帶著極強的目的;自己以卑鄙的手法要挾她,以她的秉性,自然不可能輕易忘懷。是了,自己目前所遭遇的一切,必定都是她設的圈套!
怒火中,慕容隼霍然坐直身子。嬴湄聽到響動,偏過頭,淡淡道:“慕容公子,要不要也喝口參湯補補身子?”
☆、第二十章 噩耗(二)
慕容隼冷冷一笑:“不敢,我怕裡邊下了毒,幾時死了都不知道。”
嬴湄未及回答,王璨便不安的道:“隼,是嬴姑娘救了我們,你怎能如此說話……”
“哼,我們現下淪落到如此地步,全是拜這位嬴姑娘所賜。王璨,張大你的眼,好好看看這女人,你便知道什麼叫‘最毒婦人心’!”
面對慕容隼咬牙切齒的指控,嬴湄雲淡風清,道:“慕容公子,你這算不算‘吃一塹長一智’?要是我嬴湄沒看錯,你必定也是個三思而後行的精細人。這一回,你吃了虧,不先反思,倒來誣陷別人。大約,這就是你向來的作風吧?”
“嬴湄,我誣賴你了麼?你敢指天發誓,說不是你布的局?”
“我當然敢指天盟誓,這局確實是我布的。”她坐直身子,眸燦如星:“但是,我沒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威逼著你走這條捷徑。如果你不貪圖便宜,則完全可以不入圈套。慕容公子,你說是不是?”
王璨巴眨著眼,一陣心酸漫過心底。他失神的瞧著嬴湄,臉上遍佈著抑制不住的哀傷:“嬴姑娘,真是……你布的……局?”
嬴湄飛快的瞥他一眼,只覺得頭皮發麻。她素來行事果決,一旦決定的事,罕有後悔。從慕容隼割傷緋煙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打算放過他倆。所以那一晚,她連著飛鴿傳書給兩個人,其中之一便是姬玉。因了姬玉的回覆,她才知道魏國境內有一條通往燕國的捷徑。那個地方邊匪縱橫,又有邊民相助,故燕魏兩國雖多次圍剿而不得勝果,使得那處幾近於放任自流。那時,她便有了主意。等找到這條捷徑並指明清楚時,沒想到看似精明的慕容隼居然毫不起疑。過後,她倒不安起來,暗想,慕容隼雖然行事卑鄙,但罪不至死;何況他身世悽慘,性子難免多疑。既然緋煙已無大礙,自己也不要做得太絕。因此,她一面安排管強將緋煙送回望鄉,一面又領著幾個家丁尾隨追來。總算她趕得及時,險險救得二人性命。現下,看著二人身上的累累傷痕,她心底的愧疚便更濃一份,再不似原來那般理直氣壯。
好半晌後,她硬起心腸,道:“王公子,這自然是我布的局。我嬴湄是個眼裡揉不下沙子的小人,誰傷我一分,我必定還他兩分。當初慕容隼因為無端猜忌,不分青紅皂白的對我大打出手,害我足足調養了半個月,才見康復。今翻他又割傷我妹子,新仇舊恨添作一塊,我自然饒不了他。”
前塵往事一下子浮上心來,王璨驀然想到自己曾是幫兇,才恢復血色的臉瞬時變得煞白:“嬴姑娘……也包括……我麼?”
“那是自然。你自恃出身高貴,便以為別人命賤如螻蟻,可以任意踐踏。現下你知道了吧,你和你所瞧不起的人一樣,也不過是任人宰割之輩,誰也不比誰更尊貴!”
王璨聞言,哀哀的哭泣起來。嬴湄有些啞然,又有些煩躁,便掏出手絹扔過去。
慕容隼忽冷冷道:“既然要置我於死地,為什麼要去而復返?”
嬴湄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面無表情的朝另一堆篝火走去。身後,王璨拿著手絹抹淚,猶自傷心不絕;慕容隼則看著手上的繃帶發愣。實在講,身上、手上的傷口都不疼了,可見嬴湄給他們塗抹的是極珍貴的膏藥。這女人真是古怪得緊,時好時壞,叫人猜想不透!
大家既已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