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停止,似乎甚是滿意,聽得凌比翼相問,回過頭來,向他搖頭表示不懂。凌比翼見她身上衣服都是樹皮?獸皮等作成,臉上如禽獸般沒有表情,心想:“或許她從小生長在禽獸間,從未與人接觸。”
那少女忽然伸手指著他,含糊不清地道:“你,誰?”凌比翼聽懂了,心中大喜,指著自己道:“比翼。”
那少女點點頭,也指著自己道:“山,兒。”她說話有如三四歲的孩童,咬音不正,只能斷斷續續地說出兩三個字。兩人交換了名字,便無法再行溝通。那少女皺起眉頭,抬頭想了一陣,才道:“你,謝。”凌比翼微笑道:“不用謝。”
那少女似乎十分高興,呼哨一聲,率領三頭猛獸鑽入密林深處。
凌比翼呆了一陣,才回到松鶴老和康箏身邊,將所見說了。松鶴老和康箏都甚以為奇,紛紛猜測那少女怎會獨居山中,與猛獸為伍。三人相偕向山下走去,凌比翼向松鶴老問起那道士的來歷。
松鶴老說道:“這杞懷子曾是杭州飛天觀的住持,數十年前在武林中也是一號人物。他曾和一個村姑私通,生下一子。後來發生了一件慘劇,他因此而發瘋,不知去向,卻沒想到後來出現的山鬼便是他!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事情傳說是這樣的:那村姑不知為何,說要帶著孩子離開他,杞懷子大怒之下,出手將母子都殺了。觀中其他人都見到他出手殺人,但他激怒過後,卻忘了是自己下的手,抱著二人的屍體大哭,立誓要為他們報仇。他懷疑是觀中的人殺他妻子,便將眾道士都殺光了。他找不到真兇,日益癲瘋,發誓要練成絕頂武功,為妻子報仇。但他自己就是兇手,又如何能找到兇手報仇?他後來練功走火,每到月圓便須喝生血,才不致斃命。他偶爾下山去農村殺家禽家畜,偷人家的嬰兒,大約便是為此。”
凌比翼和康箏聽了,都不由得驚詫嗟嘆。這人劍術高妙,堪稱一代高手,竟然落得發瘋癲狂,成為荒山之鬼,死於禽獸之爪,實讓人不勝感嘆。
三人回到岸邊,見白鶴立在岸邊等待,松鶴老便吹簫召喚舟子過來,回到舟上。
此時已近五更,滿月西沈,薄霧升起,天色漸明。趙觀聽完了凌比翼的敘述,不禁驚異無比,嘖嘖稱奇。天初明時,二人頓感疲倦,便向松鶴和康箏告別,上岸離去。臨走時聽得湖中簫聲琴聲輕輕響起,迴盪在晨霧之中,若有若無,縹緲空靈。凌比翼和趙觀站定了聆聽,如在夢境。凌比翼經過一夜劇鬥奔波,此時呆立於清爽的晨曦之中,一時不知昨夜的見聞是真是幻。趙觀笑道:“咱們昨夜碰見那兩位老爺爺,好似遇上了仙人一般。你見到那山鬼和山兒,卻是十足遇上了鬼怪。一夜之間,將神仙鬼怪都見全了,可不難得!”凌比翼也頗有同感,微笑道:“你說得是。天快亮了,咱們該回承天寺去睡一忽兒了。”
兩人在承天寺單房中直睡到午後,才讓小沙彌給叫醒了,說道:“有位姓白的女施主來問了幾次,聽說兩位還在睡,要我請兩位起身。”凌比翼和趙觀這才爬起身,出門去見白山茶。
白山茶催著二人上路。趙觀道:“凌大哥,咱們還沒去找那姓胡的錢商算賬哩。”凌比翼道:“你白師伯急著見你,我先送你去雁蕩山,回頭再來教訓那姓胡的不遲。”趙觀見自己將錯過這場好戲,甚是失望,但想去見白師伯乃是大事,只好乖乖上路。
第一部 青樓小廝 第四十一章 幽微谷中
趙觀跟著離開杭州,繼續向南行去,三四日後,終於來到雁蕩山下。白山茶道:“凌大公子,多謝你一路相送,婢子好生感激。此後的路途只有百花門人得入,婢子斗膽,想在此與凌大公子別過。”
凌比翼道:“不妨。趙小兄弟便請你多多照顧了。”轉向趙觀道:“趙兄弟,你日後若需要甚麼,隨時給虎嘯山莊捎個信來。家父家母定會盡力相助,你大哥也絕不會袖手。”趙觀感動已極,說道:“多謝大哥。大哥對小弟一路照顧教導,小弟銘記在心。”當下與凌比翼握手為別,才跟著白山茶向山上行去。他一邊走,一邊回頭張望,但見凌比翼站在山腳之下,微笑著向自己揮手。趙觀心中一陣傷感,不斷向他揮手,直到轉過山腰,看不到凌比翼的人影才止。
趙觀吸了一口氣,跟著白山茶走上崎嶇的山道。一路上十多個身穿白衣的百花門人從隱秘的藏身處現身,向二人行禮,眾女子見到趙觀時,臉上都露出驚訝之色,有的甚至低撥出聲。行出半個時辰,白山茶領著趙觀來到一道瀑布之前。那瀑布的水如一道白練自天而降,打在之下的巨石之上,水花四濺,甚是壯觀。瀑布側立著一塊青花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