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疑、惶惑、懼怯……,繼而沮喪。因為他的最後一式棍法未能揮出,只是苦守捱打。
看見莫問竟然揮出“窮途末路”,這原本是自己的殺著,此刻竟由莫問耍出怎不令他恐懼得要死!
原來正要揮動“子母敗家棍”的他,竟被搶上來的大懶蟲先以腳踢棍,一樣的急挑旋踢,直壓著他來攻,打得他手忙腳亂,一下子便連中二、三十棍,驚疑絕對是有道理。
莫問的以腳控棍法度比自己更是出色得多,同一樣的招式,在他腳下急疾快逾一倍,勁力自然勝過有餘。
一剎間,驚惶的整張臉被打得扭曲,歪斜又變形,血漬斑斑,這處腫那處裂傷,愈來愈痛。
“窮途末路”最可怕之處就是不能用手擋格,子母棍壓貼身上旋走狠打,雙手根本無從去擋。
痛楚不斷加劇,當二、三百棍過後,敗兒感到內臟已開始撕裂,他好想張開嘴叫,但一次又一次,仍堅持頑抗、仍堅持下去,他……誓要破自己的絕招。
不能接受太過分的事實,不可能承認自己的最出色絕招“窮途末路”,別人竟舞得倍勝於己!
不二代價就是繼續捱打,鼻子、頭額、心胸、手臂、背後……,被打完又打,皮開肉綻,骨頭也裂。
好痛,真的好痛、好痛!
但敗兒仍苦苦堅持,那張開了的嘴巴又再閉上,意志力被動搖,但他仍固執得很,當下嘴巴又被一棍打中。
這一回有點不同,因為有三顆牙齒被打脫了,瘋了似的敗兒雙手亂舞,要抓住“子母敗家棍”。
好可惜,這又談何容易,當怒意、衝動一再提升的同時,他又多失去三顆牙齒了!
一而再的被痛打、一而再的挫敗感、一而再的失落,敗兒不得不張開嘴巴,高呼喝叫:
“娘啊,救我!”
只是好簡單的四個字,卻甚難吐出口,這就是“慈母敗兒”。也許每一位成長了的孩子,都不再希望向他的孃親祈求、求助,每一位孩子都渴望自己已成熟,能獨當一面。
但希望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
原來瑟縮不動的慈母,猝然發難,就在地上滾呀滾,身法迅疾,一直的向莫問衝撞過去。
一陣熱辣辣的氣勁掃來,莫問一腳蹴去,豈料當下一道厲烈的旋扭力量直把他轉射開去,直丟擲三丈以外。
敗兒頹然倒下,便落入慈母懷中。
悽然流下傷心淚的慈母,輕輕為敗兒抹丟臉上血絲,嗚嗚咽咽的哭個不停,傷心不已。
莫問卻不再理會兩人,跪在冷柔柔面前,說道:“師父,多謝你的提示,不動一句聲,原來就是‘無招’的意思,這樣便散發了徒兒本身既無招,又哪裡能出招呢?”
“啊,原來是以別人的招作為自己招式,如此庸才劣等對手,根本不配接師父的第三劍,幸而徒兒有點小聰明,總算都想通了,請問師父我的成績如何呢?”
揚眉差愕,吃了一驚的冷柔柔,心中實在百般佩服,雙眼泛著淚光,說不出的欣賞、敬重,充滿了身體每一寸。
原來生性高傲的她,竟不能自控情緒,實在太美妙,實在太出色啊,只要是習武之人,看過大懶蟲的接連三回演招,把敗兒打得落花流水,怎可能不感動?!
要是任何一位高手,單以本身絕學壓倒敗兒,純粹強中自有強中手,未必值得佩服、感動。
惟是大懶蟲不一樣,他故意認冷柔柔為師,只用她的劍招破敵,先是把原來的一式“陰蛇出洞”改良變化,繼而再只憑四個字創招,最後更進一步從無招中創招一層又一層的遞升,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玩弄,卻一回又一回的輕易破解,心中不得不由衷佩服!
莫問抬頭笑道:“師父,你怎麼了?怎麼有淚水呀?嗯,對了,一定是那醜八怪慈母嚇怕了你吧?”
輕輕的拭去淚水,柔柔暗暗對自己說:“這大懶蟲太突出,我的心兒呀,別再跳好不好,你從前就只會在碰上失神大哥時才如此亂動,怎麼……現在又……唉,弄得我心亂如麻啊!”
忽地傳來一聲驚嘶,莫問的面前拋來了三根手指,這是願賭服輸的賭注,剛剛從敗兒手上割下來。
慈母割了兒子的手指,慢慢為他包紮,再道:“三十兩銀,三根手指,都交給你了。”
莫問笑道:“對呀,還欠一條命,敗兒的性命。”
慈母冷冷道:“好,你來取吧!”
莫問愕然道:“喔,怎麼了,不送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