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氣息也漸漸平息穩定下來,如今她才發現。他果然不是在吻她,只是在向她渡著絲絲真氣。他在幫她,親手把她變成這副模樣之後,他又進行微薄的補償。這境遇就像一個人以莫須有的罪名親手殺了你之後,又將你安葬。
最可笑的是,這個人你曾那般深愛。
漸漸地,她又是昏昏沉沉睡去了。
沉睡之中,九玄漸漸有了知覺——渾身劇痛無比。好像渾身上下都被人抽筋拔骨一般難熬,可又無法醒來。隨後又有一股股暖流自手腳腕上的經脈傳入體內四處遊走,頗感暢快。再後來的夢中,有人輕輕抱著自己,臉互相貼著,在她耳邊低喃道:“我多希望你能好好醒來,卻又多希望永遠不要醒來……這樣。你就能永遠只在我一人懷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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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又過了些時辰九玄才慢慢轉醒,只覺得喉嚨很乾。微癢,便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牽起的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她愣住——自己的手腳不是已經斷了?!為何此刻竟感覺麻麻的,甚至還能微微動著手指?
睜開眼,世界仍舊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沒有變。可彷彿又什麼都變了。頭痛欲裂,忍不住抬起胳膊想要按住腦門,卻又感覺手腕竟然有些酸楚,而不是那種斷筋後該有的完全無力的挫敗感。
心中大喜。試圖想要轉動手腕,卻一陣生疼,毫無結果。是自己想多了麼,可是感覺分明是大不一樣,為何還是不能動?如果說,之前的感覺是手腕毫無力氣,那現在便是有了力氣。卻只是被神束縛住了,絲毫動彈不得。
我……在哪?!
耳邊沒有了蟲鳴鳥叫聲,也聽不到遠遠地瀑布傾斜流淌,甚至感受不到山谷間夾雜著草木清香的陣陣寒風。此刻能聞到的,只是陣陣黴味,以及、鐵鏽味。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牢門被開啟的聲音,九玄恍惚憶起之前的事——叔均又找到了她,而花陰已經不在了。又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也不在了。
心如刀絞,可刀絞的心痛也不會讓人這般生不如死。
這世間的殘忍不止於一件讓你悲痛的事,往往在你被擊垮之後還要面對接二連三的折磨。一個人在訴說自己如何痛苦,或者是為自己的慘遇而自憐自艾時,往往只能說明這個人不值得人可憐。因為人總是要受了很多苦之後才明白,原來真正的苦難降臨時,你連為自己惋惜痛苦的機會都沒有。
有人將此刻已如行屍走肉般的自己自牢中帶了出來,一路暢通無阻地拖至另一處地方,一處定然會讓她噁心的地方。彷彿上一次行刑的過程重現,雖看不見,但聽得出身旁人越來越多,然後自己似乎是又被抬到了塗山上的大殿之上。
他將她的痛苦抹去半分,或許只是為了讓她此刻再次受刑時,更加痛苦些。她這樣想。
花梨木的香氣漸近,或許,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聽到他走近的聲音。
叔均重新結印,這一次更加乾脆利落。整個過程中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站出來,更沒有人悲痛。人們帶著面對現實或是完成夙願的心思看著這次封印儀式終於結束,各自悲喜只在心間,因為九玄的命運已成不可更改的事實。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那個再次抓獲罪女九玄的功臣叔均,那個消滅了墮魔的花陰的英雄叔均,那個為了大義不惜親手除掉舊愛的聖君叔均,那個她九玄曾深深愛戀著的男子花子俊。
她這一世,情感的河流中從不曾有過少昊的叔均,而唯獨存在過的花子俊的影子,也終於滅亡。
交織的血絲在空中愈加瘋狂,就好像一篇勃勃翻騰的樂章,揮灑至酣暢極致便完全爆發,漫天飛舞的血紅又突然凝聚到一處成為一抹紅斑,紅斑迅速飛至叔均額前,終於漸漸沒入其中消失不見。這就是他對她的封印,無形無狀,只成一縷思緒。
或許沒人注意到,在九玄撕心裂肺的疼痛過後,她的世界,從此是一片白茫茫的靜謐。
“三道封印之刑已畢,剩下要罰的一千修為,就由本君替她給。”叔均道,面色蒼白卻仍舊俊秀,如東海之上最耀眼的明珠。
“子俊?!——”夢浣大驚失色。羽璃等眾人也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
塗山女帝怒道:“五帝,事到如今,為何又突然要包庇這罪人?”
“九玄曾有恩於本君,多次損耗數百年修行與骨血救我。如今本君替她削去千年修為,只是為了還她這個人情。”
這話中的道理頗中肯,一時間大殿內外無人應。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