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中,聽不出情緒,卻聽得九玄有些怔怔,微微皺眉地仰頭看向叔均,面上一副似乎極不理解的模樣。羽璃輕輕拉了拉她,小聲道:“玄兒,帝君在問話,你快回答啊。”
九玄依舊神情黯淡,眼神似被夜風吹滅了的燭般乾涸冷漠。緩緩起身,地上的身影被拉的長而直,聲音不卑不亢:“如今這死因無論如何,定與我天山拖不得干係,所以這責任,自是一切由我來擔。只不過,本帝女自負行事向來清白,如若認得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恐是不能。本帝女既來了,便不會推脫,一切責罰還請如數施責。”
羽璃臉色更是慘白,死死仰身看著她。
塗山女帝震驚:“依你之言,便是你雖要受責罰,卻不肯承認罪行?真是可笑!”
九玄點頭:“正是。”
夢浣亦不依不撓:“說得實在是好,如此一來,你倒成了大義之人?哼,就算不看此事,你與妖石族勾結霍亂一事,又如何解釋?!”
九玄側目,眼神中放大了殺意,盯著那高高在上之人身邊的桀驁女子,盯得夢浣不禁有些後怕。
為何勾結,為何勾結……呵,是為了叔均?還是為了他們之間曾經的海誓山盟?
九玄突然覺得有點好笑。這情景,真真像正室質問小三的情景,況且,還是個不大受重視的小三。自己痴情一場,不過也是被人利用了。既然如此,不管當初為何,此刻只要她九玄的理由裡扯上一句叔均,那天山的名譽才真是掃地了。
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怎麼,這會兒沒話說了?”夢浣神色頗為得意。
抬眼看去,此刻的叔均接了茶杯,徑自淺酌,對自己的一切仿若未聞。是的,他們早有婚約,他們,才是天生的一對。九玄看向身邊眼睛哭得紅腫的羽璃,心裡想著:這姑娘費盡心思想要擠上去,多傻。
九玄緩緩道:“我不知氼天是妖石族的人。與他相遇時,我只知道,他是突然救了我幫了我的人。三年的不離不棄,無微不至,我只認得,他……是我的未婚夫。”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揪心的弧度,定定看向殿上的人。
神妖相戀,天理不容。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得唏噓感嘆,高處正中那人卻依舊風輕雲淡,放下了茶杯,緩緩起身:“既然如此,帝女九玄勾結妖邦,殘害神族,按照歷律,當斷其經脈,封其眼鼻口耳心身意,封入煉妖壺,摧其元神!念帝江大人和雪清上仙造世之恩德,便留你條後路,只斷三經六脈。今日便打入水牢,三日後受封印之刑,只……剝其千年精魄修為,予塗山氏族略作補償。”
以為他狠心,可只是沒想到,會這麼狠。
這個人,真的是那個曾在日出時,說為她發了瘋的那個人麼。
“天帝,天帝,九玄她……求您饒恕九玄吧!”羽璃跪地,一個勁兒地哀求著。
高高再上的人緩緩而近,鼻尖漸漸傳來絲絲花梨木的香氣。記憶裡這樣的場景,總是在下一秒,就是一個熟悉的吻和擁抱。然而此刻卻來得如此冰冷,彷彿她的下一秒,就此會被永遠地凍結。
手起刀落,她卻漸漸感覺不到疼痛。
昔日十雲洲,今時王宮殿。你傷我兩次,都是帶著毫不猶豫的決絕。
突然,已是血肉模糊的腕上忽地一輕,那串粉色的晶瑩被生生拽了下來,不帶絲毫憐惜。她妄想著試圖伸手去夠,卻無半點力氣。“此物乃是本君的生母留給本君的至寶,當初不過是借你,如今,也該還了。”
感覺心像被人一刀一刀地切碎,然後便棄之不顧。最後,九玄唯一聽清的便是那句——“先帶下去吧。切記封鎖訊息,不要驚動天山二老。”
大殿人散,塗山女帝以杖拄著走上高臺,回手遣散了眾人。高臺之上,叔均的背影略顯單薄,卻如冷香孤傲,總是給人高處不勝寒的距離感。
女帝在旁座上緩緩坐下,嘆道:“老身是看著你長大的,你雖看似鐵石心腸,可我卻一直擔心,你會惦念著與那妖女的情分而心慈手軟。如今看來,你果然沒有教我失望。有朝一日天地一統,我塗山氏自然全力推你為帝。那時,無論東皇鍾還是崆峒印,自然也都是你的。”
叔均苦笑,默聲不語。
ps:
這章還是比較痛心的,而《九玄》接下來的調調大多也是這樣…
故事的結局沒有好與壞,因為子夜已經在著手寫第二部了。
任何未完結的故事,都可以變成好結局。任何時候,都要有希望~~~
第一百一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