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放晴,煦一臉不虞,他未料到去給父王請安稟告要再娶之時偏偏嬌魚姐妹一左一右侍奉著,一人託茶,一人拿扇,嬉笑逗趣竟是些鄉氣野話,卻新鮮有味,仔細想來還有些意味深長,奚王在座上樂得合不攏嘴,往日對煦冷眼看,今日干脆就不看。煦喝著茶靜靜等待著機會插話,嬌魚冷眼暗計,絕不停了話頭,無數重山重壓在兩人之間,這次相見竟冷到了冰點。煦氣惱尷尬,嬌魚苦澀難絕。
“好,哈哈哈”奚王大笑著,“這世上竟有這等人,果然是少見。魚兒越發調皮了,竟從哪裡淘騰的這些野話?”
“回父王,上回兒父王許我們招進府的女先生可會說故事呢,這些兒都是她講給我們姐妹解悶的。”嬌雨在一旁高興地講,“那女先生故事可多呢!”
奚王但笑,“魚兒,雨兒,閨閣女兒雖聽些野話無傷大雅,但也需有分寸,女兒家的還要多學閨訓女紅。”
“是,父王。”她姐妹兩人同時笑著挽上奚王的手:“昨夜府中的梅開滿園香,父王與我們同賞。”
煦的茶也冷完,他起身,冷眼看那姐妹,“父王。”終於忍不住出聲。
奚王彷彿這才看見他,“嗯?何事?” 嬌魚身形一晃,低頭不看他,煦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他終恭敬地行了一禮:“兒子恭送——父王。”嬌魚的衣裙在他眼中拖曳過地面一刻不停留,都明白這次真是人走茶涼再無牽扯了。
煦走在路上,日頭出來微暖的溫度也暖和不了他,他只靜靜慢慢地走,面無表情,身後的小廝更不敢言語。突然煦停了下來,他看見株茶花樹在面前,臉一下鐵青,那是希容陪嫁的極品往日花期裡連父王也愛來觀賞,可當日自己從不喜,任憑她如何炫耀誇讚,自己也只是敷衍一看。煦走過去拉扯那枝葉,越來越低,一下狠狠用力,一條斷枝搭下,茶樹晃得嘩嘩響,即便是那季相之女也是隻有自己不要她的,她膽敢偷人舍了自己,那就必須死!
斜眼看那旁邊種得囂張的桂樹,雖非極品但卻粗大高偉生生壓那茶樹一頭,那是為壓希容威風,在她挑釁生事後他親自為嬌魚挑選來種下的,名曰送嬌魚的生辰賀禮,足足氣了她三日茶飯難嚥。可連這樣從來對他糾纏不休的女人都轉眼偷了別人,何況嬌魚呢?煦突然撲向那桂樹,幾下動作,枝葉飄零,煦死死握著那殘枝,嬌魚,不用等到那時,希容我尚且決斷,何況你。
突然一陣悉索的聲音從一旁花叢中傳來,誰?煦嚴厲的喝,小廝立即衝過去檢視。綠衣長粉蝶蘭花繡裙的女子,一手執梅,一手牽裙,低著頭被小廝拖拉出花叢,身上似乎還有些顫抖。
見只是個弱女子,煦也軟下聲來“什麼人,在此何為?”
“還不快回世子的話。”小廝喝罵。
那女子顫抖著行禮下跪“見過世子,奴婢是與欣園內的……今日見梅開得豔,便偷跑了來,怕麼麼們找著,不想驚了世子駕,奴婢該死。”
與欣園?府裡歌姬舞女等人的教養住所,煦瞭然手一揮:“罷了,去吧,莫再如此鬼祟慌張!”那女子急忙謝過,牽了那裙躬身便要離去,一陣急風吹過,裙翻發飛,連手中的梅也掉落在地,啊的一聲呼,那女子慌忙用手撥那亂髮。煦不經意的一眼看去,突然一震:“站住!”他喝,女子驚嚇地跪下,煦直直看著她,那怪風吹得他衣衫徹響卻無法阻了他一點一點慢慢靠近,跪在地上那女子裙如春花的鋪展,不意驚慌的一眼柔弱得如初生的兔兒。
緩慢的伸手,抬起那下巴,女子已經顫抖。
“你,叫什麼?”……
月上的香爐熄滅了,她輕推窗,餘香消散幾隻昏睡的蛾子也飛走開,今夜本是世子煦約定來聽書,可月上知道,煦定不來了,嬌魚與他終究生分,他如今可還與她姐妹捧場?
她閉眼,彷彿穿過重重的屋宇和幾多的花叢樹木,飛躍過高牆碧瓦,穿過婢女僕婦的雙腳跳過石凳石桌,在煦的院子外,一對小廝偷偷的竊笑,:“我親見的,那……”他回頭看看屋內燈火通明,隱隱傳來婉轉歌喉和酒盞聲,轉回身“小女子可了不得了,那聲兒抖得跟在床上一個樣,那小模樣長的,嘖嘖,世子一眼沒瞧出來,倒讓那風助了她,嘿嘿,吹得那衣裳跟要脫似的,連我都想撲了……世子那樣唉,魂都給丟了……這女子好生本領,莫不是早早等在那裡……哦,嘿嘿嘿,你聽……”兩人悄聲的談,屋裡一個高調兒又弱下去。
再睜眼,一切消散,站在她面前的是倚著小榻對她笑的陶氏——或者饒。
饒靜靜地看著月上迎窗而立,“小烯,別等了